肴轼揭开封条,递给艾峦水。
一哆嗦,叶子开了,水撒了一身。
“……”
艾峦尴尬。
不是,他绑着她,她真的不方便!
“你把我松开,我不会乱来的。”
松开她,她不是在她空间掏这掏那,就是在他囊里翻来翻去。
肴轼重新打来泉水,走到艾峦跟前。
艾峦不愿他喂。
他本想作罢,可正要转身的时候,他忽然改变心意。
他眉宇微蹙,似隐怒。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触不及防地箍上她的下巴,他用力抬起她的脸,硬是将水灌进了那错愕的红唇。
艾峦有被吓到。
当黑眸撞上那双惊恐的乌眸时,他才恍然。
他回到蒲团,落座打坐。
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思绪混乱。
他忽然发现,他似乎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想破戒。
是心里的魔,在滋生邪恶的念头。
他心动的不是少女纯粹的美,是她与那个男人在一起时,那种强烈的破碎感,让他心动。
那个男人控制了她。
让她畏惧。
纯净和污秽,美好与邪恶的撞击,在极端的冲突下,给视觉和心灵极大的震撼。
整整一年,他都无法忘却。
欲望甚至不断膨胀。
或许他本就是邪恶的。
那一刻,他并不同情她。
他甚至还想取代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让这个纯净柔美的少女,在他指尖一寸寸破碎。
艾峦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那个上去平静干净又无欲无求的佛子,兽体里好像住着不止离魅一只魔。
看着手里的束绳,艾峦竟然有点怀念鲨鱼的束宴绳。
如果这个时候鲨鱼可以拽她一下,她便能从这佛子手里挣脱。
艾峦摸索着往前,试图让人看到她。
她不应该在这里。
如果有人发现她,肯定会驱逐她。
动静闹大,他师父便会知道。
如此,她或许有机会逃离。
“你若再往前,我便屠了这寺庙。”
“……”
艾峦震惊。
他不是这个寺庙出去的和尚吗?
他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那些人还都喊他师兄。
“这样待下去不行,得做些什么,我可以把泾漓给你,你想法子把泾燚提炼出来,我再帮你烧了你后背的离魅。”
她的话是对的。
可是烧了离魅,又会长出新的来。
根源不是离魅,是她。
甚至烧死她,都可能阻止不了他再生心魔。
她若死了,他必定会想念她。
就像这一年里,那大街上,仅一眼,却让他久久不能忘却。
她若单纯诱惑他,他反而还能克制,戒女色不难,难的是他现在想要揉碎她的邪念。
她越是美好,他想揉碎她的欲望就越强烈。
肴轼睁开眼,艾峦连忙回头,不敢与他对视。
她感觉他不对劲,他好像换目标了,他似乎不要她的泾燚了。
否则他不会无视她的提议。
但艾峦又不敢多说,她害怕她刺激到他。
艾峦听到脚步声,注意着侧方的动静,他果然走向她了,艾峦考虑进空间,哪怕她可能躲不了几天。
肴轼伸手,艾峦下意识后缩。
但他的手指还是落在了艾峦的额头上,他竟然修复了她额头上的伤。
那是她昨晚摔在台阶上磕去的。
紧接着,他又蹲了下来。
他不顾艾峦的反抗,拿起艾峦的手,顷刻间,金色的丝线在她手心的伤口上穿梭,缝合。
她额头上的伤,大概也是这样修复的。
艾峦猜到他是蜥兽族的。
蜥兽自愈能力强,断尾断足都能重生。
可他竟然还能修复别人的伤。
哦不,这不是他蜥兽的兽体技能,是他出家唯一的动机,那股力量。
“你的力量,是被它吸走的?”
肴轼看着艾峦手心的印章道。
他好像又变正常了?
艾峦分不清。
她原本就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
“嗯。”
艾峦轻应了一声。
肴轼没再说话,陷入很久的沉默。
他似乎在考虑什么。
多种念头,在他心头交织。
其中不乏也有要放了她的念头。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吹进来的风都湿漉漉的,寒意阵阵。
他确实是个假和尚。
他的心一点都不静。
他执念很深。
没有一条佛门戒律是他遵守的。
他只是善于隐藏。
他不仅骗师父,骗佛祖,连他自己都骗。
余光扫到她的眸,她惊恐回避,大概连她都发现他不对劲了。
他竟然连她都不如。
她还能在发情的时候,克制兽体基因生理本能,坚定地拒绝他,他却心烦意乱,还被坲无反噬。
那个男人都没法摧毁她,他能摧毁她吗?
是啊,那个男人等级那么高,又是咔吉尔的,离得那么近。
他现在不在她身边,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赢了。
那他呢?
他也要跟她纠缠吗?
他抓她,本意不是纠缠,他要解决他身上的问题。
可是见了她以后,他反而更乱了。
离魅没有除,新的恶欲又在蠢蠢欲动。
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他原本就是个邪恶的人,佛祖也救不了他。
他还虚伪。
他已经不记得他原本的样子了。
“你要统治莫夺尔吗?”
“……”
肴轼诧异地看向艾峦。
“如果你没有要统治莫夺尔,只当一区主将,你为何不能与落杉接触?”
趁他现在还算正常,艾峦想跟他谈判。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滋生了离魅,如果泾燚真的可以烧掉它,那落杉就是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的人。
而且不管他滋生多少离魅,落杉都可以给他烧掉。
没有必要兜这么大一圈,把她艾峦卷进来。
“我应该跟你说过吧,我不能接触他。”
没有原因,他不可能自始至终都不曾与这少主碰面。
“你又不怕他,你为什么连面都不敢见?”
他都敢抓她,他哪里怕落杉。
“你是不是……”
“怕兀馗?”
肴轼轻笑一声,没有作答。
显然,他也不怕兀馗。
那他顾忌的会是什么呢?
“你……”
“是不是……”
“兀馗的……”
“儿子?”
雨很大,打在岩石上,溅起一圈圈水花。
黑眸和乌眸交汇。
这一次,她没有闪躲,她怔怔地望着他。
不说话的时候,戒皁谷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蜥兽族是不是被兀馗攻击过?”
她只说她的。
不管他给不给回应。
“兀馗……”
“他是不是……”
“畔阳藏起来的……”
“第二个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