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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明白你的伤心小六,但是你师父始终是百花寨的人,他为寨子死是迟早的事情,你不是寨子的人,你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明白吗?”鱼波精温声安慰着精细鬼,怕他脑袋一热搞什么报仇死了。

精细鬼哽咽着呜呜点头,死了的人说没就没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努力活下去。

下午鱼波精出去采买了很多东西,回来关好门打算做晚饭,今天是过年,怎么也要有点过年样吧!

堂屋一大两小坐着都红肿着眼,看样子他不在家时,他们仨应该抱头痛哭一场了,两个死了爹一个死了师父,难兄难弟的全窝一起去了。

鱼波精做饭不怎么样,但是可以糊弄熟了吃饱肚子。

天黑下来烧了两碗肉上桌,黑漆漆的像拌了毒药的那种,杂粮饭半生不熟的还给烧糊了。

“吃呀!”鱼波精看三个人看着菜不动筷子,一脸怀疑人生的想跑,为啥空气里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熟了吗?”逢吉不懂事的问道。

鱼波精……

“你看你这话问的就侮辱人了,肯定熟了,一锅水都被我烧干了还没熟吗?不信我吃一块你们看看,”鱼波精夹了一块肉吃,嚼两口碗一推朝外跑吐。

“是不是有毒?我就说他不安好心的,这菜一看就是放了毒药的,与咱们平时吃的饭菜根本就不一样。”

逢吉一看鱼波精忙不迭的跑,他一甩筷子踢板凳大声叫嚷,有种他很聪明糊弄不住的感觉。

鱼波精吐的眼泪都出来,吐了半天进屋没搭理他们,自己倒了一碗水猛喝。

“小六,为啥肉里有股屎臭?”

精细鬼震惊的看着鱼波精,又看看黢黑的两碗肉,味道臭的更冲鼻子了!

“三哥你买肉人家搭东西了?”

“搭了,肉摊老板搭了一节肠子白给没要钱,我拿回来跟肉一起煮了半天的,”鱼波精都不能提肉,一提嗓子眼就硬的不行。

精细鬼嗓子眼也硬了,“三哥烧肉的时候洗了吗?”

“洗了,这点常识我还没有吗?”鱼波精拍着胸脯说道。

“那肠子里面翻洗了吗?”精细鬼又问。

“肠子里面还要翻洗?”鱼波精闻言震惊了,完了!他只是给外面用水冲一下,直接跟肉扔锅里上满水烧了好半天。

“里面为啥要洗?”鱼波精奇怪。

林尚存叔侄也不解的看着精细鬼,他们昨天以前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生活常识还不如鱼波精好。

“肠子里都是猪粪,三哥说为啥不洗?”精细鬼觉得这个问题还用问吗?那鼓鼓泡泡臭臭的味道,一闻就知道要洗呀!

鱼波精捂着嘴嗷一声又跑出去吐了,他以前根本就没吃过猪肉,能吃肉,还是入百花寨才有的待遇。

那猪肠子别说吃了,今天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见,当时猪摊老板给他,他心里还觉得占了大便宜,也没多嘴问怎么处理,心想猪身上的肯定跟肉一样洗洗就能煮,谁知……

林尚存叔侄也跟着跑出去吐,吐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精细鬼把两碗黢黑的肉送去锅屋,人刚进锅屋门口,空气里弥漫着上头的味道,他抱着肚子一声声的干呕,几乎都要吐过去了,烧熟的猪粪味比任何臭味都熏人想死。

最后精细鬼吐的身体遭不住了,端着碗跑院子里坐下,眼泪汪汪的问鱼波精。

“三哥,你没吃过猪肉还没闻过臭吗?那锅屋味道进去臭死个人,你待一下午没闻出来?”

鱼波精拍了拍身上的雪,脸色吐的惨白无血色。

“我听肉摊老板说,客官来块肉,还送你一节猪肠子,别看烧了臭吃起来可有劲道了,这几天买它的人都抢破头,我这是最后的生意图你明儿再来,所以送你一节肠子。”

“他说烧着臭,我就以为臭的很正常,谁晓得……呕……”

精细鬼使劲吸了一口冷空气,端着菜又回到了堂屋,肉放去旁边,打算明天厨房味道散没了,把肉挑出来洗洗重新烧了。

厨房不能进,饭盆里的饭没熟,外面家家都在过年,想奢侈的买熟食也没有,四人揉着肚子面对火盆不说话。

精细鬼突然起身进屋,不多时抱了糕点出来分吃,今天太伤心了,都忘了二哥给买了包糕点带来。

“你们没地方去,认识你们的人也不多,那你们就留下来住着别走了,反正我也没师父了,”精细鬼一边吃糕点一边留人。

林尚存没说话,闷头吃着糕点喝水。

大年三十一包糕点辞了旧岁,迎来新的一年开始。

……

野牛村的大年夜就非常热闹了,葛大贵一直忙着饮马寨的房子,大中午赶回来的。

下午花氏带着小草小杏做饭,陈锄头忙的到处跑几家贴窗花。

陈幺娘跟冬花坐在火堆边包饺子,奢侈的面粉是陈幺娘带回来的,有家了,过年就得像点样子。

天黑桌子打开,端上十几个菜摆满,葛大贵满脸笑容的搬了酒倒上,陈幺娘拿了小坛糖水山楂出来,当甜酒喝。

门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完,陈锄头跑进来坐好,接过葛大贵倒的酒,挠头想说两句话,话到嘴边整不出一个字,最后抱着碗起身一口干了酒。

“慢点喝,空肚子喝酒容易醉锄头,吃碗热菜再喝,”花氏一看陈锄头喝猛了,连忙起身给他舀了热菜让吃,也给葛大贵舀了一碗。

“冬花多舀点,她目前才需要多吃,”葛大贵难得多句关心话。

“都有,锄头他们兄妹专门为过年打的牙祭,今天烧的全都是肉,你们敞开了吃,”花氏一边说一边给冬花小草她们舀菜。

陈幺娘则是拿着勺子,给不喝酒的人一人舀一碗糖水果,冬花不能吃山楂,直接一碗温热的糖水。

“来!今儿过年咱们团圆,都端碗喝一口盼明年比今年好,”花氏端起碗高兴道。

“阿娘说的是,明年会比今年好,”冬花也开心的举起碗,一家人高高兴兴碰了一下。

门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屋内是暖洋洋的大年夜,年饭结束收拾完,葛大贵就让人回去休息了,雪夜冷的厉害一个人守夜就行了。

第二天早晨陈幺娘还在被窝里,小杏端着饺子跑过来。

“小五快起来吃饺子,干娘说我们一人一个福饺得吃不破的。”

陈幺娘爬起身跑去锅屋洗漱好,接过碗一阵狼吞虎咽完,在碗底终于看见元宝形状的饺子了,咬开里面包了一枚铜钱,也叫福钱。

“我吃到了福钱了小杏,”陈幺娘从嘴里拽出钱笑。

“我去告诉干娘,”小杏激动的拿空碗跑走了。

过年的时光过的总是很快,花氏他们也没有亲戚要走,每天窝在家里除了烤火还是烤火。

因为下雪的缘故,正月初一到初八都没见过好天,葛大贵也暂时放弃了去饮马寨忙房子。

盐院府衙假从正月初一直放到十六,他在家难得跟花氏过几天亲密的日子,冬花他们也很识趣的不去打扰二人。

正月十六早上,花氏再次带人整了满桌菜,一家人温馨安静的过了元宵节,下午陈幺娘跟葛大贵一前一后的离开了野牛村。

……

“五姐你可来了!林尚存他跑了,什么话也不交代的把逢吉扔下了,”精细鬼气愤的说道。

陈幺娘走到逢吉跟前,逢吉害怕的低头躲闪,人都靠墙了还硬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叔为什么跑呀?他给你留钱了没?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话?”

“一子都没给他留,十二那天早上三哥去码头有事,他听了非要跟去说是打听看看寨子情况,结果看一天都没回来,晚上三哥觉得不对劲,进屋才发现他把钱全带走了,还给我师父衣裳夹了三身走,”精细鬼越说越生气的。

陈幺娘看逢吉红着眼,握紧小手侧身不敢正面面对他们。

“府城里认识你的人多不多?”

“不……不多,我平时不出寨子,也不在寨子里生活,”逢吉颤着哭腔说完。

陈幺娘烦躁的甩了甩胳膊,“既然没人认识他,以后就跟小六你生活了,别人问就说丑前辈捡的,给你作伴的人,你们两个对外要师兄弟相称,可以吗小六?”

精细鬼看看逢吉有点可怜同情他了,“知道了五姐,以后我就是他的师兄了,他什么都要听我的。”

“那是肯定的,长兄为父,他不听你的就脱鞋打他,另外,我打算给你们重新找个师父学歧黄,”陈幺娘看了一眼逢吉说道。

“可是学大夫要花好多钱,我们没钱……”

“放心!”

陈幺娘用力的拍了拍自己口袋,幸好她防了林尚存一手,大头的钱她都给揣自己腰里了,事实证明林尚存人品不行。

小六也该正经学点东西了,不能总是练偷技为生,一年大似一年总要学会谋生。

精细鬼低头好一会,“我要是拜了新师父,我那些本事还能学吗?”

“能学,就是五姐希望你能走正路,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会死吗?”陈幺娘拍拍精细鬼的头问他。

“为什么?”精细鬼抬头问。

“因为偷多了缺德,小偷做久了下场都不好,你可不要走你师父的老路,现在正经跟逢吉拜师学大夫了,就要努力珍惜,将来本事学大了,就知道堂堂正正做人有多好,”陈幺娘鼓励的对精细鬼笑道。

“我听五姐的话,我以后叫陈百草,将来长大了就是百草大夫,师弟林逢吉,将来就叫逢吉大夫,”精细鬼拉住胆小的逢吉说道。

“好,我们小六跟逢吉有志气,你们等着,我去找人寻最好的医馆让你们学徒,”陈幺娘交代清楚出了门,去南码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了半个时辰遇到葛大贵了。

“阿爹……阿爹……”

“你怎么在这蹲着?”葛大贵看陈幺娘贼头贼脑的对他挥手,连忙走过去询问。

“我来找阿爹有点事,阿爹可知道府城哪家医馆学徒比较好?”陈幺娘直奔主题的问道。

“小六师父死了,他们师兄弟俩人现在没有着落,我怕他继续当小偷会被人打死,他师父死前正好也是大夫的,就是没来的及教他们太多东西,但是他有留下钱财,他们这么小不能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