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皮怪余光偷觑凤淳,见他一副无可不可的笑脸,没有一点接话的架势,他心里揣度半天,翻来翻去想小五做叩门的动作。
小五叩了一下是三个手指头,绝不是让大哥开口敲门问话这么简单,定是还有别的含义在里面,是不是在提示他什么?
贺图看泼皮怪抬手不放,态度恭敬有礼抓不出错,在凤淳瞟过来的眼神里笑道。
“陈二爷太过多礼小心了,四公子今儿却是遇着难事了,正好听见小厮回禀你们在楼下,便吩咐你们兄弟上来说说话,毫无任何心思交接寨子之说,你弄的如此的拘谨严肃,咱们还怎么说话?”
“现在这里,没有新任的知府大人,也没有百花寨的陈寨主,至于我,你们愿意可以喊我一声贺兄长,自家兄弟间关上门了,想说些知心话不过份吧?”
“老二坐!都随意些。”贺图拍拍凳子让泼皮怪坐。
“是我过于迂腐了,扰了贺兄长与四公子的雅兴,既是贺兄长说了关门的话,不知四公子有什么为难之事?可否需要我们兄弟帮忙跑腿?”
泼皮怪听贺图如此说,心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百花寨是不用交出去的,他悬着的心松了大半,一脸极诚恳的看贺图作出聆听状。
凤淳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贺图把关系拉近了距离,慢悠悠的笑道。
“难处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说十分棘手难解决也不见得,就是解决起来颇耗力,有些头疼罢了。”
“既然贺图说了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与你们撂了实话吧!我眼下调令还未正式出来,但是可以肯定是来楚溪府的,慢则一年快则两三个月见分晓,调令一出,必是立刻就得动身上任。”
“我来楚溪府的目的,一是身兼政绩考核,二是帮王爷筹措粮草,粮草你们自是帮不上我的,这件事自有吴氏帮忙。”
“倒是我的政绩,可能需要你们帮忙,贺图告诉我,说你们兄弟会熬楚溪郡湖河的鱼,不知你们有无办法,团结乌溪府其他商户们一起建鱼坊熬鱼?”
刁钻精听完诚实的摇摇头,在凤淳收起笑脸难看前,又说了一句。
“我们兄弟一向与码头人打交道的不多,想结交别家的商户更是没门路,不过草民倒是有一个法儿,可以解大人为难之事,且不用通过商户的建鱼坊。”
凤淳坐直身体急忙道,“陈寨主有什么法儿说来听听。”
贺图也眸光灼灼的看刁钻精,想看他说出什么好法子来。
“我们兄弟愿意协助大人教人做鱼胶,是教遍整个楚溪郡的那种,到时候民众们熬出的好鱼胶,由官府统一收购送出去卖,这样楚溪府就会多出一条活路,乌溪坡也不用没事就死水鬼。”
“大人强制驱散他们,把他们落户安置去各地熬鱼赚钱,比下水当水鬼来钱还稳定些,不出一年,乌溪府定会民风淳朴,匪贼消之六七。”
“这些话都是草民没见识的话,要是说的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大人莫要怪罪草民兄弟。”
刁钻精听凤淳说政绩,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他跟小五说的话了,他说过,他要教会所有人做鱼胶吃饭,刚刚凤淳开口说商户熬鱼胶,他自然的起身说了不通过商户们。
贺图听完脸上扬起笑脸道,“陈刁过于自谦了,你这个办法不失为解决之道,四公子以为如何?”
凤淳沉思的摩挲着茶杯,笑眯眯的眸子里,都是犹豫不决的神色。
“熬鱼当真可以成为楚溪郡的第三条活路?”他目光紧盯着刁钻精问,他希望刁钻精可以给他一个保证。
刁钻精张口要回答,泼皮怪不动声色的拉他的衣服,心里冷然道,这新知府真差劲,他自己的政绩却要别人下死力,故而开口代替他大哥回道。
“回大人,这等事草民兄弟也不敢肯定,我大哥之所以提议让民众们熬鱼,再由官府统一收鱼胶,为的怕商户们熬鱼坐大把持了所有鱼胶。”
“一但商户们坐大了,日后会为难大人的行事,若是大人心里对鱼胶有犹疑,要不我们兄弟回头回寨子里了,便着手安排从最近的村镇示范一二……”
凤淳抬手阻止了泼皮怪的话,他傻了吗?他还没走马上任,就费心费力安排人做鱼胶,难道好给田知府突出业绩?
贺图看凤淳脸上一时都是进退两难,他忽的开口说道。
“教附近村镇熬鱼就不必了,要不老二辛苦一些,挑几处离府城有些距离的地方,以帮寨的名义组织村民们熬鱼。”
“到时那些村民熬好的鱼胶,由寨子统一收回来卖出去,等四公子的真正调令过来了,再把鱼胶还于府衙去,四公子你看可以吗?”
凤淳听了贺图的话后眼睛一亮,心中暗自权衡利弊片刻,一拍手笑道。
“贺图此方法甚好,这样既不会影响田知府的升任,又能先行试验一番鱼胶产量和价值,甚好甚好!”
泼皮怪闻言忙起身拱手行礼,“既然大人认可了,那我们兄弟回去便着手挑选村落,盼大人早来楚溪郡,为我们楚溪百姓谋生计。”
“自家兄弟莫要见外说虚话,选村镇熬鱼需要钱财,贺图你多多留心些,淳的前途政绩,便托付三位辛苦劳碌了,”凤淳微微抬手行了一个矜贵的礼
刁钻精和泼皮怪相视一眼,连忙说了一句大人放心,草民兄弟定当竭尽全力等等的话。
贺图倒是没任何言语,脸上挂着笑容谈不上浓烈,也谈不上淡漠,重新端起茶壶给三人添了茶水。
凤淳喝完一杯茶,约么时间差不多了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贺图。
“四公子时候不早了,你不宜在此地久留,我送你下楼坐船先行离去,陈刁你们兄弟略坐一会,我送完四公子,咱们再合计合计挑选村镇,”贺图说着起身做了请的手势。
凤淳起身走前,伸手对刁钻精的肩膀拍了拍,越过贺图跟前下楼走了。
泼皮怪跟刁钻精起身站定,目送贺图送凤淳下楼没影了,才皱起眉低语道。
“这位新知府是个滚刀肉,人都还没来咱们楚溪府当官老爷,便早早就来寻摸人铺政绩了,我刚刚余光观贺图架势,并不十分出力帮他……”
“老二莫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刁钻精沉声打断了泼皮怪的话,示意人坐下老实等着贺图回来说话,心里有什么话回寨子再说。
……
“你一点不担心你的兄长们?他们被人为难了,你还没心没肺的吃?”
阿英看陈幺娘像个饿死鬼似的,进房间嘴巴就没停过的吃糕点,不知道是没长心肝呢,还是真的不在意生死。
“担心又有什么办法!你要吃吗表小姐?”陈幺娘把最后一块糕点送阿英跟前问。
阿英拍开她的手嗤呵一声,“没心肝的东西,就知道吃吃吃,就跟一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我们去隔壁屋了。”
陈幺娘拉住阿英的手,“别去,没听到贺图说的吗?他送完人就回来了,他必然还有不少话要同我大哥二哥说,我们现在过去不合适,再等等。”
阿英闻言耷拉着脑袋脸上都是担心,嘴里小声的嘟囔道。
“你大哥憨呆,你二哥机灵太过,一看就心思浅薄,刚刚被人三两下就拿住了,要不是你有眼力见提示他们,百花寨这会都被卖了去!”
陈幺娘吃糕点的手停下,目光盯着阿英看半晌,心道,没看出来表小姐虽然泼辣跋扈,但是心机见识却是很不错的。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莫不是心里对我打什么鬼主意?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阿英见陈幺娘目光深沉,警觉的心立刻防备起来,娇呵责骂陈幺娘要挖她的眼。
“人都是一步一步经历长大的,现在心思浅,那是因为见识的人少了,等见人多了自然就喜怒不形于色了,表小姐,你甘心一辈子就这么在寨子里打鸡骂狗吗?”陈幺娘无聊的问阿英。
阿英喷火的脸一滞,“不甘心又能怎样?你们唤我一声表小姐,无非是戏谑我这个孤女,又有几个真心喊我表小姐的?”
陈幺娘闻言放下盘子,盯着对面墙发了一会呆,歪头趴桌上看阿英笑道。
“我们打赌猜输赢如何?”
“赌谁?彩头是什么?”阿英伤感的神色一敛,不服输的问陈幺娘。
“赌贺图一会来说什么,彩头嘛,你看我大哥二哥哪个好,我输了就把他们哪个给你,你要凤池也可以,”陈幺娘手捋桌面说道。
阿英脸色一寒,“我是什么好贱的人吗?还是我像夜香行的人?他们三个也配让我选?”
陈幺娘……?!?……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话多刻薄?他们三个差啥了?怎么在你嘴里一无是处的,要不小六给你?”
阿英抄起盘子就要砸陈幺娘,被她眼疾手快抱住了。
“我错了,我嘴贱,你不要人我就没彩头了,要不你把我赎你的钱还给我……”
“大白天的你梦做多了吧?谁让你赎了?要钱去找老不死的要去,他那么大年纪有钱不拿出来还账,留着死了垫棺材底吗?”阿英提起丑千手就来气。
陈幺娘挠挠头眼珠一转,“要不这样,要是我打赌赢了,你以后赚钱分给我一半如何?要是你赢了,我给你十两银子。”
阿英轻嗤一声嘲讽的看陈幺娘说道。
“你掉钱眼里了是吧?我的钱你也敢伸手分一半?赶紧老实说他要讲什么,再啰嗦一句把你拍桌缝插死。”
陈幺娘真想打死阿英,她可算体会陈鼻子被她气死的感觉了,真属于针搓水泼不进的主。
“你先说,你觉得贺图回来会跟大哥他们说什么?我看咱俩听的,心里想的,是不是都是一样。”
阿英仰了一下头面无表情道,“多半会警告你大哥二哥,做事不可太尽心,估计还会说到鱼胶归属问题,你大哥太实诚了,直接开口定性官府收,断了吴氏的一条财路。贺图听了能愿意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