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黑风高。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迅速掠过皇宫高耸入云的屋檐。其速度之快,让人几乎难以捕捉到它的踪迹。
不过须臾之间,这道黑影便悄然降落在了戒备森严的天牢附近。
此时,门前正有两名守卫打着瞌睡。
然而,尽管他们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但那黑影落地所发出的细微声响还是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两人瞬间清醒过来,各自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朝着可疑之处望去。
可是四周除了黑暗和风声之外,再无其他异样。他们疑惑地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刚准备回过头继续打瞌睡。
就在这时,一股寒意骤然袭来。
他们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随后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得手之后的穆松迅速蹲下身子,在守卫的身上摸索起来。没过多久,他便成功找到了开启天牢大门的钥匙。
拿到钥匙后的穆松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那厚重的牢门缓缓打开。
门开的一刹那,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穆松定睛一看,只见守在牢狱之中的那些狱卒们一个个面色潮红,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有的甚至嘴里还嘟囔着含糊不清的醉话。
看着这些烂醉如泥的狱卒,穆松不禁皱起眉头,满脸都是嫌弃之色。但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暗自庆幸不已: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自己不少麻烦,无需再费心思去解决这些家伙了。
想到此处,穆松脚下步伐更快,身形一闪便冲进了牢房深处。
不一会儿功夫,他便来到了位于尽头的一间牢房前。
透过昏暗的光线,穆松一眼就瞧见了那个靠坐在牢房角落里熟悉的身影。
没有丝毫犹豫,穆松立刻举起手中的钥匙,插进牢门上的锁眼再次转动。
伴随着又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原本正闭目小憩的楚云翊猛地睁开了双眼。
当他看清眼前之人竟是自己的贴身侍卫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他的眉毛微微挑起,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语气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此地可是天牢重地!”
穆松见状,连忙屈膝跪地,低头恭敬地回答道:“回王爷,属下奉命伏击太子时,无意间听闻他们谈及您兵变失败之事。属下忧心忡忡,便趁守卫松懈之机,想方设法潜入这天牢!如今外面已有接应之人,请王爷速速随属下同去,莫要耽搁!”
楚云翊听闻此言,心中一震,赶忙伸手将穆松扶起,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天牢防守如此严密,又岂是能够轻易进出之地?你此番能这般顺利地混进来,必定是皇帝的意思。”
穆松紧抿着双唇,沉默片刻后,缓缓抬起头看向楚云翊,眼神坚定地说道:“即便如此,这也算是一线生机啊!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出去再说!”
说着,他再次抱拳躬身行礼,恳请楚云翊尽快与他一同离去。
楚云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用一种极为耐心且沉稳的语气对他说道:“没用的,皇帝肯放你进来,定是以你为饵,待我们真逃了出去,我们的人一个也走不掉。”
说完这番话后,楚云翊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他紧接着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此刻冒险闯到这囚牢之中,与本王相见,实际上无异于自寻死路。倘若你刚才并未过来此处,或许还能存有一线生机。”楚云翊的眼神中充满了痛惜和无奈。
“属下的命就是王爷捡回来的,如今王爷有难,属下怎能弃王爷于不顾!”穆松辩驳道,“哪怕此番九死一生,属下亦无怨无悔!”
听到穆松这番慷慨激昂、义薄云天的话语,楚云翊不禁为之动容。
像穆松这般赤胆忠心之士,实在是世间罕有,只可惜自己如今已然沦为阶下之囚,根本就无力保护他周全。
想到此处,楚云翊不由心生怜惜与愧疚。
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那扇冰冷而坚固的铁窗,眼中怒意升腾,悲愤交加地吼道:“要不是老四舍命相救,他楚云骁早就成了本王的剑下亡魂!”
“这样一来,即便是死,本王也没有遗憾了。”说到激动之处,楚云翊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拳,“可偏偏,可偏偏楚云铮这个蠢货,竟然为了那杂种白白送死!”
“凭什么!”
楚云翊怒发冲冠,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不过一个宗室过继子!”
“凭什么他可以坐这个皇帝,而本王却不能!”楚云翊猛地一挥衣袖,带起一阵劲风。
“凭什么四弟豁出性命也要救他!”
“凭什么!”
“云铮才是本王的四弟啊!”
楚云翊情绪失控,不断地咆哮着,整个牢房之中都回荡着他充满愤恨的吼声。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穆松,则静静地看着自家主子不顾形象地发泄,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庞此刻也不禁浮现出了些许哀伤之色。
“他们可以兄友弟恭,凭什么本王就不可以!”楚云翊声嘶力竭,很是挫败地跌坐在草席间,身体无力地靠向墙面。
正当他准备再次开口宣泄心中的不满时,一道冷冽得如同寒冰般的声音骤然在房间内响起。
“那你可有哪怕一天,真正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兄弟?”
听到这话,楚云翊和穆松神色陡然一变。他们闻声望去,只见楚云骁神色冷峻地朝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赵德全以及三两个侍卫。
穆松见状,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挡在了楚云翊身前,一脸决然,大有一副为主赴死的架势。
身后的楚云翊却是低笑一声,他抬起手轻轻挥了挥,示意穆松退到一边。
随后他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两道锐利的光芒,直直地射向楚云骁。
“怎么?是来送本王最后一程?”
楚云骁并未回应他的话语,而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反问:“你可曾有过哪怕仅仅一天,真心实意地将他们当作自己的亲兄弟看待?”
楚云翊听到这话不禁一愣,瞬间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并且越烧越旺。
他猛地再次站起身子,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尖锐而凌厉地反驳道:“你有何颜面、有何资格如此质问本王!分明是你处心积虑地利用老四给你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最终导致老四命丧黄泉,你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有脸在这里振振有词地质问本王!”
这番话听得楚云骁心下一颤。
好不容易缓下的悲痛在楚云翊犀利刻薄的言辞刺激下又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本王与四弟才是有血缘之亲,你又算什么东西!”楚云翊满脸鄙夷之色,毫不留情地嘲讽道,“要不是仗着先皇后,你哪来的今日荣光!”
话音刚落,楚云翊便像是失去理智般不管不顾地朝着楚云骁猛扑过去,企图伸手揪住楚云骁的衣领。
然而,站在一旁的侍卫们反应迅速,立刻挺身而出,牢牢地挡住了楚云翊前进的脚步。
楚云翊见状更是恼羞成怒,他用力推开眼前阻挡他的那些侍卫,大声怒喝道:“要不是你,四弟也不会死!你才是害死四弟的罪魁祸首!”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刺穿了楚云骁的胸膛,他艰难地轻喘了口气,拳头紧握,情绪愈发不稳。
“还有……还有父皇!”楚云翊继续咆哮道,“父皇的死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出,楚云骁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阴沉如墨。
楚云翊却还不肯住嘴,继续口不择言地说道:“你怎能如此狠心,将父皇……”
“闭嘴!”楚云骁忍无可忍,“那样的人也配做朕的父皇!”
楚云翊一怔,随即扯唇笑道:“也是,你一个宗室子,哪会心疼父皇啊!父皇也是天真,留了你这么个祸患!到死都不知自己是被你害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