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虹 许多立刻冲上去抢下爸爸嘴巴里头的香烟, 怒气冲冲:“爸爸,说好了的, 不许在我们面前抽烟。”
许爸有点儿尴尬, 但他不习惯在人前教训自家孩子, 只好连连点头摆手:“不抽, 不抽, 答应我们二姑娘的,坚决不抽。”
双方寒暄了一会儿。陈雪爸爸表示要请他们吃中饭,被许爸笑着谢绝了。许宁一直期待着野餐,他才不会扫孩子们的兴头。
等到陈雪跟她爸爸走远,许婧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太好了,幸亏不是陈雪,否则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许多轻吐一口气, 正色道:“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但是陈雪这个人,姐, 你离她远点儿吧。昨晚那个人就是她!”
许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喃喃道:“不会吧, 刚才那个人你也看到了啊。陈雪又不会□□术。”
“姐,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昨晚咱们碰上一个疑似你同学的, 呃, 失足少女。然后你同学今天就剪了短发出现了。最神奇的是, 那个失足少女又顶着昨天的造型跟同伴跑到这里来特地叫咱们再看一眼。这里做什么生意啊?没看到大家都躲着她们么。大白天的弄成那样, 也不怕被人当成白日见鬼。”
许婧还是不相信,连声辩解:“她爸还陪着呢,她爸准她干这个?不打断她的腿才怪。”
许多的心头涌现出无言的悲哀。心道,亲妈逼上小学的女儿出卖身体来供养她花天酒地的都有,养女儿干这行算什么稀罕事。
“她说是她爸就是她爸啊。亲爹哪儿有这样看自己女儿的,专门盯着胸脯跟屁股看,不是神经病就是变态!”许多厌恶地瞪了眼陈雪跟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这人色眯眯的,看她姐的眼神让她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
许爸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毕竟走过不少地方,还干过销售,称得上见多识广。这些人出现的太刻意,跟排练好了似的。那个爸爸一口一个阿雪,这是广东这边人的习惯叫法。他们老家那边没这个起小名的习惯。
许多还瞪自己的爹:“人家给你烟你就敢接过来抽?万一在里面加了料怎么办?”
许宁也浑身一个激灵。学校还发了禁毒宣传资料呢!里面有个故事就是主人公出差签合同时,对方给了他一条烟,说是本地特产。他抽了以后离不开,乖乖签了损失重大的合同,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进戒毒所。
许爸吓了一跳,喃喃道:“不至于吧。”
细思极恐,一家四口全都默默了。那支烟被许多丢进垃圾桶了,谁也不想翻垃圾。再说即使翻出了那支烟,他们跑去报警?怎么事情越来越复杂化。
表姨跟表姨夫安顿好东西过来。听说了这件事,表姨夫连连摇头:“姐夫,这里不比内地,什么鬼东西都有。要小心,着了道连找人算账都不知道要找谁。”
许妈也是吓得不轻,一直拉着许婧的手:“我的乖乖,不怕啊,咱们离那个同学远点儿。管她是不是,离远点儿总没错。”
因为这件事一闹,大家的游兴都黯淡了不少。只有尚不知事的豪豪最高兴,一直手舞足蹈,想要下地跑。表姨一个人都抱不住他,他意图往上蹿,结果襁褓挣开了,两只小鞋子也滑脱了一只。
小鞋子掉进了湖里,顺着水悠悠漂走。豪豪开心地拍着小手,口齿不清地流口水:“船,船。”
细细的一道线甩过去,小鞋子的鞋帮上多了个银光闪闪的鱼钩,湖边钓鱼的老伯手一提,小鞋子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被钓了上来。岸上的人都拍手叫好,还有年轻人吹起了口哨。
表姨赶紧抱着豪豪过去道谢。豪豪不怕生,伸手往老伯身上跳,口齿不清地喊着:“谢谢爷爷。”
老伯捡起鞋子递给表姨,眼睛扫到了豪豪的脚,唇边的微笑停滞了,眉头微皱,伸手上去摸了下孩子的脚。表姨还没反应过来,老伯已经盖棺定论:“这孩子的脚得赶紧治了。”说着从身上掏出纸笔,写下姓名跟一串电话号码递到表姨手上,“你后天去中山医院儿科找我,我后天门诊。挂不上号的话就打这个电话。”
表姨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接纸条。众人都是满脸茫然。许多扫到纸条上的名字,行云流水,非常具有医生书法特色——一般人根本看不懂。浸淫医学八年的许多且看且思量,然后眼睛越来越大,虎躯一震,大拿啊!大拿到许多读医学院时,《儿科学》主编赫然就是这个名字。
大拿已经悠悠走远。唯一正确认识到大拿价值的许多因为过于震惊,忘了奔上去跟大拿套个近乎。
表姨跟表姨夫面面相觑,拿着纸条,似乎有些游移不定。
许多几乎要跺脚。这位大拿的门诊号,猜也能猜得到,一号难求。
许婧担忧地看着豪豪的脚,小心翼翼地瞄了表姨一眼,忍不住道:“表姨,早点儿矫正的话,小孩子骨头长得快。”
一家人都不知道这位医生的赫赫威名,但好在中山医院名头够大。表姨年过三十才有这么个独苗,夫妻俩都心疼得很。思来想去,他们还是决定先带孩子过去看看。
主人有正事,客人自然不方便继续叨扰。走的时候,心情最好的人是许多。原来重活一世,真的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
小孩在海滩边费劲地将一条条小鱼放回到海里面。
有人嘲笑:“这么多鱼,你能救回几条?谁又会在意呢?”
小孩沉默了。然后继续一条一条放回去。
“这条在乎,这一条也在乎。”
大衣不便宜。老板开价七百。习惯淘宝价位的许多听了倒吸凉气。许妈摸了料子,呢子的,里头还掺了羊绒,老板没乱开价。表姨上去砍价,占着本地居民的优势,愣是说到了三百五十块(因为他们人多,买的衣服也多)。
许多有些心疼。许妈瞄了那件羊绒毛衣好几眼,问了声价格连价都没还就放下了。她不好意思要这件大衣。从她大学挣钱起,她就不好意思再朝父母手心向上。学费开支还能承受,这种非生活必需品(家里的旧衣服还能穿呢!),多看一眼,脸上都要火烧。
最后拍板的人是许爸。买了,都买,连妻子瞄了好几眼的羊绒毛衣也买。许妈拉着他付钱的手,急急劝阻:“我不要,我又不是没毛衣穿,这么贵。”
许爸笑呵呵的,坚持将钱递给了老板:“过年了嘛,都买,你一年忙到头,还不能穿件好点儿的衣服啊。”
老板笑着收钱找钱,恭维许妈:“哎呀,太太,看你先生多晓得疼人。”
许妈脸上难得现出了不好意思的羞赧,嘴上抱怨:“他啊,就是嘴巴讲讲而已。”但眼角眉梢的喜悦又岂是一两句娇嗔可以抹煞的。
最后反而是许爸给自己挑的衣服最便宜,一件成分存疑的羊毛衫,才八十块。许妈不同意,坚持又给许爸加了一件皮夹克。最后老板当搭头送的皮手套,许妈也是要的丈夫的码子。
等到大年初一出门拜年,许妈特地让一家人都换上了从东莞买回来的新衣服。许多看着自己的妈,觉得有点儿逗。她妈挺可爱的,有种诡异的反差萌。
新年第一家要拜访的是舅爷爷家,也是就许爸的舅舅家。许爸父亲过世的早,舅舅在他十几岁以后的人生道路中充当了半个父亲角色。
走在陌生又熟悉的乡间小路上,许多感慨万千。曾经舅爷爷家跟许家关系融洽。即使因为一个在村西,一个在村东,不会经常串门,但逢年过节绝对是要走礼的。只是后来许多奶奶因为老年痴呆症健忘,总是疑神疑鬼,怀疑有人偷她的东西(许妈说是大伯偷的,事实真相无人知晓)。对原本就不喜欢的小儿子愈发不满。心疼早年守寡的姐姐的舅爷爷因此心生怨念。
许多记得奶奶生活自理能力最差的时候,原本是许妈看不下去让许多天天给奶奶送饭送菜的(奶奶自己单过,大伯跟她家每年给米油粮食,她自己有抚恤金)。结果舅爷爷每天穿过大半个村子,一日三顿给奶奶送。等到奶奶过世以后,更是直言跟两个外甥断绝关系了。许爸说不动自己亲舅,又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讲是硬赖上舅舅家(舅爷爷两个女儿都在广东做生意,家底算得上丰厚),于是自此两家不再来往。
舅爷爷家小洋楼起的精致又气派,称得上乡间别墅。许多跟着大人,被许婧牵着手走进银光闪闪的不锈钢雕花大门,舅爷爷家已经聚了不少来拜年的客人了。
那些面孔,多年未见。要不是跟着自己姐姐和弟弟,许多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舅奶奶看到他们非常高兴,捧着漂亮的零食盒出来放到茶几上,打开盖子招呼他们吃:“这都是你们娘娘从广东带回来的,多吃点。”
屋子里的小孩全都开心地聚集过来,津津有味地品尝当时在乡下还不算常见的德芙巧克力。
许妈笑着谢过舅奶奶端上来的茶水,要去厨房帮她打下手,被舅奶奶按在了沙发上:“过年呢,贵客,不能动手。”
舅爷爷家的两位表姑也笑嘻嘻地让许妈坐好看电视:“我妈连我俩都不让动手,嫂子,你别忙了。”
许妈跟她们打招呼:“几时到家的?我们腊月二十三的火车,好家伙,人山人海。”
大表姑笑道:“昨天晚上才到的。过年要不到账发不了工人工资,根本就走不了。哪里有火车啊,一直定不下来哪天走,还是临时加价弄到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