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闷响,一颗脸盆大的石榴自高空坠落,砸中石榴树下陈恕的脑门,散成满地的红宝石。
红宝石颗颗饱满,很是喜人。
“黑货,你以为这样很有风趣吗?”陈恕没好气喝骂起来。
“是你太没有风趣。”小黑驴拧动尺许长的身躯,从石榴树上缓缓落下:“你怎么还没死?你若是死了,本王便彻底解脱,可以去自由遨游星空了。”
小黑驴落在陈恕身上,挤开鹿淼,对着陈恕贪婪地大吸了一口。
紫气徐徐吸入鼻口中,小黑驴也迷醉着表情,瘫软在陈恕胸口上。
“放心,我死之前,肯定先弄死你。”陈恕抓起小黑驴,扬手甩飞了出去。
这黑货忒是个怕死的,十六年都不敢前去救他。
“嘁,就凭你还想弄死本王?本王现在铁骨铮铮,两千多层的凶兽也不惧。”小黑驴又腾挪回来,一脸的傲然。
它的实力恢复了近半数,颇有一些自傲的资本。
小黑驴再次靠近,却被陈恕一把抓住,枕到了脑袋下:“别再乱跑,三日后,咱们再去搞事。”
“三日后,是让我闹洞房吗?”
“闭嘴……”
懒洋洋的陈恕,继续望着石榴树茂密的枝叶出神。
起风了。
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是愈演愈烈的波涛。
这三天,陈恕什么正经事也没做,完全就像是一个二混子。
鹿淼和绣红等人前来裁衣,侧躺在一旁看得出神。
李蹊等人前来大碗拼酒,好不热闹,他却端着酒碗蹲坐在一旁浅饮着酒水,好半天也没喝下去半碗酒。
鹿潭找他谈话,倾诉着他和鹿淼幼年时的不幸,叮嘱他要善待鹿淼,他也仅是笑了笑,没做任何承诺。
父亲陈胜带着村民们在院子里搭了一间新木屋,他也只是在一旁傻乐。
等木屋建成后,他才走进屋内贪婪呼吸了一口原木的芳香气息。
而后,便是各种新家具,新被褥搬进房间。
所有人都有修为在身,而且修为还不低,做起事情来翻了不知多少倍。
更何况,他们晚上还不用睡觉,通宵达旦都在布置陈恕的新房。
虽然婚礼没有准备大办,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差,而且格外精致。
三日后,婚礼平静安稳进行,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危险。
他和鹿淼两人,也终于补上了之前的跪拜高堂。
前来吃席的都是村民和阳城、阳翟亲朋好友,数十桌酒席一直摆到了村口。
陈恕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拜堂就拜堂,让敬酒就敬酒,有人怂恿亲鹿淼一口,他也乐呵呵的吻了下去。
阳滋公主带着冬儿和秦小小,在高空站到婚礼结束,这才带着两人返回太阴星。
秦小小不解,她很想下去,甚至参与到其中,于今天一同嫁给陈恕。
但阳滋公主却说,陈恕等人肯定知道她们来了,既然陈恕没有邀请,就是不欢迎,何必自讨没趣。
秦小小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高派人送来贺礼,出云国的云楼国主也送来了贺礼,陈恕都一视同仁收下,却又看都没看便扔进去了柴房。
当宾客散尽,陈家沟再次安静下来,夜色也深了。
吹灭红烛,搂着鹿淼柔软温热的身躯,陈恕又听到窗外的石榴树在沙沙作响。
没有工业文明的污染,仙秦时代的夜有着最为原始的黑,也安静到可以听到小兽在遥远深山中踩过草丛和细枝发出的窸窣声。
连续忙碌了数日的鹿淼,趴在陈恕胸膛上甜蜜酣睡。
陈恕却大睁着比黑夜还要乌黑深邃的眼睛,静静盯着屋顶。
在亘古的安静中,他似乎从传国玺中听到了扶苏的窃窃私语,扶苏向他传达生母对他的爱意,却只字也没提自己。
或许,他也感觉亏欠吧,让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失去自由选择命运的机会。
待扶苏的声音散去,静静的,陈恕似乎听到了大地的脉搏。
大地,是活着的。
无声无息中,他的境界和修为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节一节地向上攀升。
他不想再等,他要去掀开命运真正的面目。
新婚后的第一天,陈恕就站在村口笑着与鹿淼告别。
有张良和陈胜的庇护,鹿淼很安全。
“走啦!”陈恕轻轻挥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如冬日暖阳。
“陈恕哥,你早些回来。”鹿淼也保持着干净的笑容,但双手却紧紧攥在一起。
陈恕转身,与小黑驴一同出了村,消失在丛林深处,一如他刚来地星时,第一次出村前往阳城。
“陈恕哥,你早些回来啊!”鹿淼喃喃低语,大颗大颗的泪珠接连攀爬上她的脸颊。
站在她身旁的妮妮,一脸困惑:“鹿淼姐姐,你哭什么啊,陈恕哥不就是出去办事嘛。”
她不懂,明明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告别,怎么鹿淼姐姐却好像是在与陈恕哥哥生离死别。
果然,女人还是不能恋爱、不能成婚、不能有男人,有了男人后,女人的脑子都坏掉了。
鹿淼不语,只是轻抚着小腹,出神望着村口,陈恕消失的方向。
她期待着那个身影会在下一刻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但一直等到正午时,丛林中也不曾有一人走出。
“不是,你走什么路啊,飞啊!”丛林中,半大的小黑驴喋喋不休地埋怨。
十六年前,它第一次与陈恕出村,慢慢走路出村进城也就罢了,毕竟那时候他们俩都不会飞。
但现在不同,他们甚至能飞入星空,又何必在丛林中一步一步走路。
而且,现在的丛林根本就没有路。
“多走走路吧,现在不走的话,以后怕是没机会了。”陈恕用身躯挤开拦在身前的藤蔓,循着旧时道路的痕迹,不紧不慢地在丛林中步步穿行。
“以后没机会走路,什么意思?”懒洋洋跟在陈恕身后的小黑驴,没来由地打了个激灵。
没机会走路,是腿断了,还是人死了,亦或是漂在星空中再也回不来?
“没意思。”
“没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有些人,没意思……”
一人一驴拌着嘴,一路走到天色黯淡,丛林再次陷入光怪陆离的黑暗。
在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丛林中升腾着一簇篝火,似是在等着这一人一驴前去。
红彤彤的火光飘荡不定,隐约映出一个身影,好似是风尘仆仆的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