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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入夜,华灯初上。陈东莱手提公文包,脚步匆匆地紧跟着江自流,一同走过鱼泉宾馆二楼那长长的红色毛毡地毯。地毯柔软而厚实,仿佛承载着无数的故事和记忆。

终于,他们来到了豪华包间的门口。陈东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陈东莱定睛一看,没错,就是这个包厢,半年前他和江自流曾在这里参加过柴机厂党委书记袁向阳组织的饭局。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陈东莱不禁感叹时光荏苒。那时,康乐与江自流还能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而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已渐行渐远,甚至到了不相往来的地步。

也是在那次饭局上,袁向阳亲自向江自流提议,希望行署能够支持柴机厂与茶花汽车公司的合作。然而,江自流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果断地予以制止。这一举动,无疑让袁向阳心生不满,也为两人之间的矛盾埋下了伏笔。

陈东莱缓缓走到熟悉的圆桌前,缓缓坐下。他的目光扫过桌面,仿佛能看到半年前的场景在眼前重现。然而,他的思绪很快被拉回到现实。

今天的饭局,是由经开区党工委书记汪千龄攒局,宴请前来石梁考察的中船工业公司副总经理阎修文。

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会面。如果能顺利说动中船工业的八千吨造船厂在石梁选址设厂,就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眼下进退维谷的窘境。

要知道,石梁自从一月份撤地设市以来,时间已经悄然流逝,如今一季度都快过去一大半了,然而招商引资的状况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主城三区的全部投资额加起来,竟然还不及经济新星永安县的一半!

要知道,老鱼泉市还未撤销的时候,境内外投资额加在一起,还勉强能达到永安县的三分之二,在全省位列前二十;现在一分为三,居然直接排不上号了!

这其中的原因,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头绪。首先,主城三区刚刚设立没多久,许多机关干部都还在努力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对区内的基本情况可以说是知之甚少,就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想要迅速接手旧鱼泉市的招商引资基础,实在是难如登天。

其次,市委市政府之间的明争暗斗异常激烈,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而主城三区的干部们身处这权力的枢纽地带,自然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这种风向的变化。

除了康乐和江自流的亲信死党们,其他一般的技术官僚们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入这场权力的漩涡之中。

然而,无论有多少借口和理由,经济成绩抓不起来这个事实就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无法改变。市政府对此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才托遍了关系,把中船工业这尊大佛请了过来。

“颜经理,我们石梁虽然是全江安省最年轻的地级市,但我们的工业基础却是在江安省内名列前茅。”

江自流微笑着说道,同时放下手中的筷子,身体微微前倾,面向身旁的副总经理阎修文,开始详细地介绍起石梁市的工业情况。

“先来说说原材料加工,我们石梁设有江安钢铁厂的分厂,年产量在二百万吨左右,足以支撑绝大部分本土需求。”

江自流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自豪,他接着继续说道,“再看看工业制成品制造方面,我们这里还有石梁柴油发动机厂,完全能够满足贵司对核心零部件的需求。”

江自流深知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位副总经理阎修文身份非同一般,所以他在说话时格外谨慎,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与平日里面对那些民企老总时的轻松随意、插科打诨、主动拉近关系的作风截然不同。

而坐在一旁的陈东莱心里自然很清楚其中的缘由:这位阎总是中船工业的常务副,是地地道道的正厅级中管干部。而且据说他之前还在某个副省级城市担任过常委,后来被组织选拔,才转任到企业工作的。

这中船工业公司的前身,便是大名鼎鼎的第六机械工业部。六机部在建国后不久就宣告成立,负责分管船舶工业方面的业务。

十年前国家出于战略考量,将六机部进行拆分,分别成立了“船舶工业有限公司”和“船舶重工有限公司”,一南一北,交相呼应。这次来到石梁考察的阎修文,便是隶属于总部位于吴淞市的“南船(中船工业)”。

“自流市长,你可别忽悠我!”

阎修文看上去神色轻松,但语气中讽刺的意味却很明显。“我们公司此前和柴机厂也有过商务合作,购买了不少贵市生产的发动机。说实话,柴机厂目前的境况,我们再清楚不过。倒闭也就在一两个月之间。”

满场一片寂静,江自流的笑容僵在脸上;副市长汪千龄暗叫不好:这阎经理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把柴机厂的窘况拿到饭桌上来讲!这样公然打脸,到底有没有做客人的自觉?

阎修文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我对石梁市目前的经济基础和近年来取得的经济成就,还是较为欣赏的。这其中也多亏了你们市委市政府的指导……但是说实话,像柴油发动机厂这种定时炸弹长期无法处理,会在很大程度上增加外来企业对于石梁投资环境的忧虑。”

陈东莱点了点头。他知道阎修文在担忧什么了:一个一万两千人的大厂,如果长期在破产的边缘徘徊,势必会吃掉所在地市的大量财政支持,进而挤压到其他企业的生存空间。

就以目前的柴机厂为例:光是去年一整年市政府明里暗里给予它的补助,数额就达到了两三百万之巨。这笔钱要是用来投资基础设施建设,都可以把几条主干道重修一遍了。

更别说市里面几家大型国有银行,也在汪千龄的协调下,为柴机厂拨发了数百万的贷款。这也在很大程度上挤压了市里面其他企业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