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的瞳孔在听到那熟悉声音的瞬间放大,他的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
几乎是本能的,他迅速转过身去,眸中映入那抹在月光下奔跑的鹅黄色身影。
她的笑颜灿烂,如同春日温暖的阳光,发丝随着她轻盈的步伐飘扬,每一缕都似乎带着光芒。
沈既白的唇角不自觉地轻轻勾起,手微微颤抖着地抬起,仿佛下一秒就能触碰到那份温暖。
然而,就在他伸手的刹那,她的身影如同轻烟一般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实体,没有温度,只有虚无。
沈既白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呼吸在那一刻凝滞,眼眸中的笑意瞬间凝固。他的视线追随着她消散的身影,眼眸中的光辉一点点熄灭。
他的唇微启,似乎想要呼唤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胸腔内破碎,让他感到一阵窒息的痛楚。
沈既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光,手指紧紧抓住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
一声低沉的呻吟从他的喉咙中溢出,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的身体失去了力量,双腿再也无法支撑他的重量,他跪倒在地,一只手重重地按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按住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上。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摇摆不定,长睫轻颤,一滴泪水悄悄地滑落,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沈既白的唇紧抿,下巴因为紧咬而微微颤抖,显露出他正在努力抑制的情感。
周围的废墟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寂静,月光下的阴影变得更加浓重苍白。
他眸光恍惚地在废墟上徘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找不到。
她的罪孽,他的罪孽…来不及,无可解。
沈既白从废墟中缓缓起身,轻阖双眸,袖袍轻轻一挥,动作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随着拂袖的动作,他眉间的金光印在额间瞬间闪现,如同一道神圣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一张无形的审判书在空中乍现,金光缓缓从虚空中浮现,如同流水般在空气中流淌,最终凝聚成一个个冰冷的字迹。这些字迹如同被铭刻在了空气之中,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江稚鱼的名字在金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她的罪与罚,她的束缚与挣扎。它们如同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的过去和未来紧紧相连。
每一项罪行都被清晰地记录在案,尽管她并非出于本意,但她的行为已经对这个世界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字迹中透露出一种超然的冷静,对她生前记忆的空白和恶念的起源留下了悬念。
沈既白凝眸看向这些字迹,眸中情感晦涩难明。在金光辉映下,他如雪般苍白的面庞,平添了几分冰冷。
金光中的字迹继续流转,指出江稚鱼在恢复意识后的行为极端,她对楚家的灭门行为被特别标注。这些行为已经引起了天道的警觉和不容,她的命运将被继续监视和探究。
审判书的最后,是对她的裁决。她将被剥夺在三界自由行动的权利,她的生命被暂时保留,但这一切都取决于对她成为恶灵真相的进一步调查。如果真相大白,如果她的罪行重到无法弥补,她将面临最严厉的惩罚——神魂俱灭。
夜色中,树影斑驳,夜风轻轻拂过,夜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吹起他的墨发和衣角,摇晃着扯长落在地面的那抹孤影。
沈既白垂下眼眸,长睫掩下眸底两片冰冷的阴影,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那笑容浅淡而复杂,仿佛包含了对这无常世态的深深讽刺。他站在审判的边缘,面对着无法预知的未来,那未来如同一片迷雾,笼罩着他的视线。
他缓缓松开攥紧的双手,那抹带着刺痛的猩红透过指尖传递到他的心中,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沈既白的脚步在夜色中无声地移动,穿梭于那些曾经辉煌、如今却沦为废墟的宗门之间。夜空中,明月被薄云缠绕,透出一种朦胧的光线。
一座座曾经充满生机的宗门,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被清冷的月光照得发白。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偶尔的风声在诉说着过往的悲歌。
他唤出引魂灯,轻轻地将长明灯放置在废墟之中,那灯火在风中摇曳,却始终不灭。灯火的光芒虽然微弱,却逐渐扩散开来,温暖而柔和,照亮了四周的残垣断壁。
随着灯火的照亮,一道道透明的光影开始在宗门的废墟中显现,那是那些遇害却还未往生的亡魂。他们的身影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他们的脸庞上带着生前的惊恐和痛苦,仿佛还在重复着那一夜的悲剧。
沈既白眸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悲伤,轻轻吟诵着超度的咒语,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了夜空,也穿透了亡魂的心灵。
随着咒语的念诵,长明灯的火光逐渐变得明亮,那些亡魂的脸上开始出现平静的表情,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仿佛终于找到了解脱。一缕缕灵魂的光影开始向着灯火汇聚,如同被吸引的飞蛾,最终在灯火中化为一缕缕青烟,缓缓升向天际。
月光下,荒芜的四处漂浮着细碎的金光,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些亡魂一个个得到超度。
阳光从他身后的地平线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的影子随着太阳的移动而变化,从长到短,再从短到长,直到最后,太阳沉入了地平线,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一片深蓝,直到夜幕降临,将他的身影完全吞噬。
时间在他身边悄悄流逝,面前的宗门一个又一个,他却始终站在一片荒芜中,夜风继续吹拂,长明灯的火光在风中跳跃。
他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苍白得几乎透明,神力的消耗让他的神魂轻微动荡,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痛意如同一根根细针,绞扯着他的神经,但他的意志却坚定如初,仿佛任何痛苦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他知道,这是他的使命,他必须完成。这是他存在的意义,是他无法逃避的责任。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阴影,唇角溢出的鲜血,如同一朵在寒风中绽放的蔷薇,凄美而决绝。
他的手指轻轻掐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下都需要用尽他全部的力气。但尽管如此,他依然坚持着,完成了最后的超度。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那双紧闭的眼睛下,睫毛微微颤抖,透露出他内心的波动。
周围的空气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震动,当他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手势,他的身子微微一晃,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离。
他稳了稳身子,眸中闪过一丝冷沉。他深知,这么大的影响,天庭却并未干预,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天道的沉默让他不禁思考,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他的身影如同一抹轻烟,悄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阵微风吹过空荡的废墟。他的步履轻盈,无声无息,手中提着一壶陈年佳酿。
他找到了这座城中最高处的楼阁,轻巧地跃上飞檐,坐在那高高的檐角上。月光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他打开酒壶,淡淡的酒香在夜空中弥漫开来,与月光交织在一起,仿佛能洗涤世间的一切烦恼。
他举起酒壶,对着那轮皎洁的明月,轻轻一笑,然后将酒液倾倒入口中。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也带来一丝冰凉。他的目光穿透夜幕,看向那轮明月,眼中倒映着月亮的清辉。
“喂,老沈!老沈!!!”
沈既白的思绪一下子被扯散,他从酒楼的檐角上转过头,手中的酒壶微微倾斜,酒液在月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林御辰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他心中的涟漪。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那张凑近的脸上。
林御辰的眉梢眼角总是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笑意,但此刻,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眸子里,却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的嘴角还挂着那抹玩味的笑,但眼神中的担忧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至于吧,没让你喝上花酒,你也不至于生闷气到现在吧?果然,万年单身老处男惹不得啊。”
沈既白沉默了一息,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酒壶递给林御辰,眸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既然你这么说,那这壶酒,也庆祝你这个‘万年单身老处男’吧。”
林御辰一噎,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擦了擦嘴,笑道:“庆祝个屁,我这是在教你,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别老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喝酒!”
蓦地,林御辰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从玩笑转为惊讶。他手中的酒壶停在空中,酒液在月光下闪烁着,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不对啊,烈酒,”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眼神紧紧地盯着沈既白,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行啊,老沈,你现在能喝烈酒了。”
沈既白扫了他一眼,长眉轻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肆意,“怎么?人总是会变的。”
林御辰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沈默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可以啊,老沈,没想到你还真有一手。我还以为你永远只喝那些淡出鸟来的酒呢。”
沈既白轻轻摇头,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次举起酒壶,对着月亮轻轻一敬,然后缓缓地将酒液倒入口中。烈酒如火,烧过喉咙,却在他心中沉入冰冷。
林御辰看着沈既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并未多问,他只是举起酒壶,看向明月,然后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