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剧烈地震颤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摇摇欲坠。刀疤男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骤然脱力倒下,他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正一点一点地、无可挽回地消逝。
楚清和的眼眶瞬间充血般泛红,他踉跄了一下,随后紧紧抱住刀疤男。他的手像是风中的落叶,剧烈地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戚揭开刀疤男的面罩,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眉眼间的熟悉感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进他的心。
刀疤男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想要开口说话,却只是呕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溅在洁白的雪地上,红得刺目。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看着楚清和,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什么也没有说,可泪水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缓缓滑落。
他的小清和啊,终于长大了。
楚清和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眉眼间那道深深的疤痕,那道疤痕像是一条鸿沟,隔开了他们的现在与曾经。他泣不成声,眼泪不受控制地疯狂滑落。
往昔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呼啸着将他淹没。那年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苍茫。年幼的他被抛弃在冰天雪地之中,身体冰冷,内心满是恐惧。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寒冷吞噬的时候,师兄如同神只降临。师兄轻轻解下自己的袍子,那袍子带着一丝暖意,披在了他颤抖得厉害的肩膀上。
“别怕,没事了。”师兄的声音如同天籁,柔和而充满力量。说完,师兄便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将他稳稳地背在背上。
外面的世界早已被大雪掩埋,一片死寂的白色。师兄背着他,在雪地上艰难地前行,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呼啸的寒风像是恶魔的咆哮,肆意地卷着雪花抽打在他们身上,可师兄的背却坚如磐石,是他在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依靠,为他挡住了所有的风雪与苦难。
“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师兄的声音在这寒冷的空气中,如同温暖的炉火,那是他听过最安心的话语。
而如今,眼前逐渐消逝的身影与记忆中的身影慢慢重叠,却又即将永远分离。
“师兄,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吗?”
楚清和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像是被抛弃的幼兽,他知道,这一次,师兄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带他走出困境了,痛苦如同万蚁噬心,啃咬着他的灵魂。
刀疤男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想要穿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去触摸那些无法再触及的温暖。他的指尖轻颤,想要为楚清和擦去脸上的泪水,但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楚清和脸颊的那一刻,他的手开始变得透明,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力和遗憾,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叹。那声叹息中,包含了太多的不舍和太多的未尽之言。他的泪水悄然滑落,那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刀疤男轻轻地将额头抵在楚清和的额头上,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一种超越语言的理解。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细腻,他的额头轻轻地蹭了一下楚清和,传递着最后的体温和情感。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化作一团金光,那些光芒如同散落的星辰,缓缓地升腾,旋转,最终消散在空气中。那金光中,似乎包含了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存在。
“师兄!不要!!师兄…不要啊…我才找到你…才找到你。”楚清和的哭声撕心裂肺,他伸出手,疯狂地想要抓住那些消散的光芒,抓住刀疤男最后的痕迹。
蓦地,雪花缓缓从山谷上方飘落,纷纷扬扬。
楚清和的哭声在寂静的祭坛中回荡,他的悲痛如同这无尽的黑夜,深沉而无法触及。
他伸出的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那些即将消散的光芒,那些属于刀疤男的最后痕迹。但光芒如同生命的火花,越是努力去抓,越是快速地从指缝间溜走。他的手掌中只剩下空气,和那渐渐消逝的金光,如同生命的最后一丝温暖,被无情的黑夜吞噬。
泪水模糊了楚清和的视线,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那种失去的感觉,那种无法挽回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撕裂的痛楚。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肉体上的痛楚与心灵上的创伤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他的脸上写满了绝望,那是一种深深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绝望。
雪花继续飘落,一片片地落在楚清和的身上,渐渐地,他的肩头和头发都变白了。他跪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江稚鱼站在祭坛下,她看着刀疤男的消失,楚清和的悲痛,心中似乎有了一些波动。她垂下眼眸,咬了一口手中的,那由煞气凝结而成的糖丝在她的口中缓缓融化,她感受着那股力量在体内流转,眼中闪过一丝满足。
刚才的胸闷感觉,或许真的只是错觉。
在那祭坛之上,随着罗盘的嵌入,阵法中心,一股神秘的力量将道士们的魂力缓缓汇聚,逐渐凝结成一道黑色的身影。这身影仿若黑暗的化身,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暗气息,几乎完全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就像是黑暗从虚空中孕育出的一个邪恶实体。
然而,在这一片黑暗的笼罩之中,唯有那双眼眸清晰可见。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幽绿冰冷的光芒从眼底射出,同暗处潜伏着的那双幽绿眸子如出一辙,透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四周道士们被那股无形之力挟持到空中,魂力被徐徐抽出之际,他们的身躯便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每一缕魂力的剥离,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钩子,残忍地从灵魂的最深处狠狠地拖拽而出。
他们的肌肉因极度的恐惧而紧紧绷起,似是要从皮肤的禁锢下挣脱开来。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呻吟声,充满了痛苦,那声音就像是被捂住的绝望悲号,在这透着诡谲气息的祭坛之上,沉闷而压抑地回荡着。
随着魂力的持续流失,这种冰冷与恐惧的感觉就像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们,使得他们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声嘶力竭地尖叫着、拼尽全力地抗拒着这惨无人道的折磨。
这道身影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环视着四周,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旁的楚清和。此时的楚清和就好似失去了灵魂一般,双眼空洞无神,如同木偶。那身影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仿佛在他眼中,楚清和仅仅是一枚毫不起眼、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紧接着,这道身影慢悠悠地转向沈既白,他的嗓音低沉喑哑,话语里满是嘲讽的意味:“老朋友啊,多亏了你,我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不过,这种情况也持续不了多久了,很快,我就能从中解脱了。”
沈既白的眼眸之中有冷峻之色一闪而过,他目光紧紧锁定这道身影,说话时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冷:“还是这一招?”
影子发出一阵低沉的笑,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得意洋洋的情绪:“屡胜不爽,难道不是吗?”
他的目光从沈既白微微攥紧的手上轻轻扫过,说话的语调里带着一抹挑衅的意味:“哟,无法动用灵力的感觉很不好受吧?也是呢,你越是动用灵力,他们就会死得越快啊。”
沈既白薄唇紧抿,扫过四周,因为阵法束缚在半空的道士们双眼圆睁,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目光中充斥着无尽的惊恐与无助,却又对那股抽取魂力的力量毫无招架之力。他们的身体仿若一下子坠入了寒冷彻骨的冰窖,而这股寒意是从灵魂的核心之处逐渐蔓延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