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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回想起上辈子父亲一次次敲打她的那些话,以及后来对待远哥儿敷衍冷漠的态度,心头豁然开朗。

原来父亲不是冷漠看着韦映雪取代自己,而是一力促成。

前世宋老夫人临终之际,竟未叫她这个主母前去塌前送终。父亲得知后,立刻修书一封对她严加斥责,说她定是平日里未尽主母之责,未能恪守孝道,老夫人才会至死都不愿见她。若她是个称职的孙媳,怎会在如此重大时刻被老夫人排除在外,父亲在信里直言她不配为一府主母,不如去庄子养病,以免留在京城成为笑柄,让韦家跟着丢人。

这本是家人间私下往来的书信,不知为何却被传了出去,一时间京城传的沸沸扬扬,都知道宋府老夫人连弥留之际都不肯见她,却将她嫡姐叫到床前诸多叮咛嘱托,连她的父亲韦学士都修书一封不留情面斥责她,一时间她父亲和姐姐的名誉都是节节升高,她不孝的名声却传了出去,真的成了笑柄。

此事却成就了韦映雪的美名,她成了侯府真正意义上的主母,整个京城的贵妇圈再也无人以平妻不如正妻尊贵来质疑她。

再后来,峰哥儿顺利继承了世子之位,此事顺理成章,坊间不但无人议论,反而一片称道。

“你!好好好,你如今主意大了,为父的话你是半句都不肯听了,你自小我便瞧出你有反骨,如今看来,果真如此!”韦谦怒斥道。

韦映璇自嘲一笑,“父亲莫不是弄错了?我嫁入宋府,便是宋家的主母!我身为侯府主母,自然要替侯府百年大计着想,侯爷平妻须得德行俱佳,父亲让我徇私,便是让我违背道义,赌上侯府的未来,如此便违背了父亲的教导,女儿时刻铭记父亲的教诲,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论身处何地,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须合乎规矩礼数。”

规矩二字,她吐的极重。

韦谦被噎的面红耳赤,气愤地吐出有辱斯文的话:“你给我滚出去!”

韦映璇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回到她未出嫁前的院子,院中景致和摆设早已物是人非,她本还想进去看看,提步到门外却忽然失了兴趣,转身便走了。

半个时辰后,她的小轿停在韦二叔家门口。

进了院子,她熟门熟路地走进二婶的闺房,笑道:“二婶,实在惭愧,我又来叨扰了。”

许容龄毫不意外,“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如今都开悟了,哪里还能听进你父亲的话,我早料到你在娘家待不过半日便要和他大吵一架,所以一回来就让人准备火锅了,我猜你下午便会来,这不就来了吗?”

她拉着韦映璇去塌上小坐,“今日见了你爹,你是不是心头有些失落?我和你说,你根本不必在意他的想法,左右不过是偏心罢了,这世上没几个父母一碗水端平的,况且他今后也偏不下去了,今日韦映雪被退货,岂止是打了他的脸……”

许容龄絮絮叨叨,韦映璇只是静静听着,神色淡淡的,她心里想着事儿。

失落是没有的,只是一朝清醒,便突然看清了许多东西,更加懊恼上辈子的愚不可及。

她一连在二叔府上住了三日。

这天早晨,董妈妈借着出侯府办事特意过来一趟,绘声绘色地和她讲述,说宋拓又闹出了风波。

那日宋拓一醒来,惦记着受伤的韦映雪,却左右寻不见她人,便让李妈妈去打听,知道是被西府送回韦府去了,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去见宋老夫人,说是要商议上韦家求娶一事,若亲自上门没个求娶的说法,他是没脸见老丈人的。

成亲并非儿戏,上门定然要递帖子过六礼,越是重视规矩礼数的人家,越是不会忍受此事上的仓促唐突。

宋拓一向不管府上家务事,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安排聘礼册子,他和陈氏母子间刚生嫌隙,自然不愿去陈氏那儿,便只能去跟宋老夫人商议聘礼之事。

然而宋老夫人却推说身体不适,几次把他晾在院子里。

如此等了两日,他始终未见到宋老夫人,便不管不顾了,他急不可耐自行去了韦府!

韦谦见到宋拓本还有些惊喜,以为侯府改变了主意,老夫人和陈氏终于让他登门商讨娶平妻一事。客客气气地请宋拓进门说话,谈话没几句,他听出了不对劲。

宋拓言之凿凿要娶映雪为平妻,然而他此次上门来却是两手空空,无媒无聘。

韦谦听着他夸夸其谈的话,脸色逐渐阴沉。

他看出来了,宋拓是自行前来的,根本未得老夫人和陈氏的允诺,否则他就算未来及准备聘礼册子,也断不至于连媒人和八字都不带,这叫哪门子的求娶?

更让韦谦大为光火的是,陈氏身边的胡妈妈后脚便到了,她也不进韦府,到了门房上也不说别的话,就说夫人请侯爷速速回府。

话传到韦谦耳朵里,他当场就没绷住脸色,气愤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面色铁青,几欲发作。

宋拓却仍不识趣地提出要要求:“岳父,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我今日就想接映雪回府,至于婚事,请您一定放心,待我与我祖母商定好日子,定让媒人带着聘礼册子上门。”

韦谦当场拍了桌,宋拓当他韦家女儿是什么人了,无媒无聘便要接走厮混,难不成他不知这次映雪被送回来,侯府那些妈妈们是如何嘲讽他的?今日若是他允许宋拓接走映雪,可不就应了侯府指责映雪荒淫浪荡,妇德有亏的话!

他十分艰难才维持住风度,撂了茶杯送客:“我的女儿岂是随随便便之人,侯爷请回吧,何时真心求娶再说见映雪的话。”

宋拓却仍不死心地恳求说:“岳父,我一日都离不开映雪,求您让我把映雪接回侯府,我定会善待她,不再让她受半点伤害。”

“荒唐!”韦谦再也忍不住怒骂道:“你此举与小人有何区别?未给出名分,却说会对她好,表面上巧言悦色,实则虚华无实,所给诺言犹如空中楼阁,终无法兑现!”

“这个瓜保真吗?”许容龄奇怪地问:“宋拓和大伯哥的谈话按说只有他两人知道,怎传回侯府的?”

“保真。”董妈妈幸灾乐祸地说:“侯爷身边的宋或那日被夫人打了板子,重伤未愈,近日身边便换了个新小厮,也不知谁给安排的,竟选中了个大嘴巴的。那日侯爷去韦府,这小厮一直跟着进了内院,从头到尾在书房外候着的,听的清清楚楚,回去后就传开了。”

“听说那日老爷是气的狠了,大骂着将侯爷赶出韦府的。”董妈妈掩嘴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