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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笑着道:“你只要记得你身为伴读,凡是为远少爷好的事,便干干脆脆去做。峰少爷不安好心,咱们做下人的自然要帮少爷警醒着。”

韩诚挺直了脊背,“我知道了,多谢梧桐姐姐提点,我一定保护好远少爷,日后只要是峰少爷送来的信,我第一时间和姐姐说。”

梧桐把信给了韦映璇。

她拆开看了眼便还给了梧桐,“去让韩诚给峰哥儿吧。”

“我以为您要把信拦了不许他们联系,您却为何又让人送过去?”梧桐忍不住问。

“我若拦了,便是由我出面替远哥儿挡了小人,我不能永远护着他,只有他自己吃一次教训,今后才懂得分辨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

且她还有别的计较,若早早戳穿了,如何教训峰哥儿?

远哥儿的教训很快便来了。

端午快要到了,族学放两天假,裴夫子也给他放了两日假。

这日他一大早便去老夫人那儿请安。

老夫人看见他,面容却不那么慈祥。

峰哥儿坐在老夫人旁边,不知为何脸色看着很苍白,眼底还泛着一抹青,不时打个哈欠。

“给曾祖母请安。”远哥儿上前行礼,又微笑朝着峰哥儿见了兄弟礼,“兄长好。”

峰哥儿打了个大哈欠,却从床上下来,要去扶远哥儿。

“行了,你好好坐着歇一阵吧。”老夫人拉住他,看似数落,却满面心疼。

她瞥了眼远哥儿,“我听说你近日也未学什么正经的启蒙,尽是在折腾算学了。”

别以为小孩子看不懂大人的脸色。

远哥儿便从老夫人语气里听出她今日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对劲,回话时便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回曾祖母,我母亲为我请了夫子,上午学夫子教的课,下午才学算学。”

老夫人的眼睛半阖半睁,手在膝盖上缓缓按摩着,“那你倒说说,你这一下午都是如何学的算学,拨几下算盘,便要用一下午吗?”

提到算学,远哥儿的语气欣快不少,他解释道:“这两日我已熟练掌握了进位加,母亲只是让我准备好心算,过不久后便要学习心算。可我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练习了,按照母亲的方法,闭上眼时脑海里便会出现小算盘的影像,在脑海里拨珠计算,我每日都抽空练习半个时辰。”

老夫人十分不以为然,淡淡地道:“有这个功夫,不如写几张大字?我瞧你的字只是工整,却是比峰哥儿差远了,你若是在脑海里构思大字的结构,多想想如何把字写得美观,也比在脑海中想那个劳什子算盘强些。”

远哥儿压下心头的低落,抿唇道:“母亲说,心算便如琴技一样,离不开每日苦练,只要我不懈怠,天长日久练习,日后遇到任何算学题目都可直接心算出答案。”

即使看出老夫人今日对他态度有异,可他骨子里还是一个乐观的孩子,提到感兴趣之事,便眼神发光,十分想通过解释得到长辈认可。

老夫人却还是凉薄地说道:“学业一道上,你还是要多听听你父亲的意见,他是在朝为官的人,眼光也更长远。你父亲他同我说,近来你把时间都花在了算学上,如此怎能写好字,怎能学好文章?”

“且你的心思,是不是有些浮躁了?”

“整日不想着学习,却想着旁门左道之事。”

“我知道你母亲纵着你,总是不舍得批评你,可你自己该心里有些数,有些事你做了便会影响旁人。”

“你兄长每日光大字便要练三篇,最近,一连几日都未睡好觉了,如此下去,必会影响他学堂里的表现。”

“你兄长他天生聪慧,是侯府的希望,祖母瞧你也是知轻重的孩子,莫说帮助你兄长,总也不会耽误他的,对吧?”

老夫人一句接一句不停嘴,看似温和交代,实则却是数落和质疑接连砸来,远哥儿脸色都变了。

茫然无措地看了一眼峰哥儿,又看看老夫人:“远儿不懂,曾祖母,可是远儿做错了什么?”

老夫人古怪的一笑,阴阳怪气道:“曾祖母年纪大了,凡事还要仰仗你母亲,哪里会挑你的错?爱你都来不及,只是好意提点你日后须注意之处,你母亲她可是对侯府有大功劳,自然也会把你教导的很好。”

她若是把话挑明了,远哥儿立马就要告诉映璇,回头映璇闹到她这里,就很有可能破坏了她好容易才稳住的侯府局面,又会叫她苦不堪言。

且她听说这几日韦映璇正在安排峰哥儿的归宗礼,若她因此事心存不满,在成礼那日敷衍她的峰哥儿,岂非不妙。

远哥儿这个小东西,小小年纪便长了如此多心眼儿!跟他亲曾祖母周氏一个德行!不愧是一家人。

她今日一瞧见峰哥儿的样子就不对劲,再三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远哥儿一直写信滋扰于他,非逼着他编什么劳什子故事,老夫人是不相信远哥儿有多么喜欢听峰哥儿讲故事的,这么做无非是耽搁峰哥儿的时间,想让峰哥没时间读书写大字。

峰哥儿现在入了族学,下了学有夫子布置的任务,成日还要抽空练大字,无端被远哥儿一番无理的要求,这孩子心软,不忍心拒绝,更怕他母亲不高兴,只好答应了,每日都伏案到很晚,挖空心思给远哥儿想故事,天天觉都不够睡。

怪不得艾妈妈去学堂那边打听,得来消息,说是峰哥儿这几日在学里表现不佳,夫子讲学时,注意力并不集中,被夫子点名好几回。

每日觉都不够睡,能集中精神吗?

亏的她今日发现了端倪,仔细盘问了,又亲眼看了远哥儿给峰哥儿写的几封催故事的信才得知真相,若非如此,此事还不知得瞒多久!

远哥儿却已经如做错事一般,整个人都惶恐起来。

期期艾艾地看着老夫人:“曾祖母,远儿还是不懂,是您不喜我学算学,还是不喜远儿做了其它事?”

老夫人心里冷哼,这小子是想把话问清楚了好回去告状,她偏偏不把话说透!

“自然是没有的,你和峰哥儿都是侯府的希望,曾祖母对你们的喜爱都是相同的,你们任何一个人犯了错,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曾祖母都会提点你们。”

“不过远哥儿……你日后还是要将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你不是有书童么?曾祖母上回不是点了你一个书童,你便让他陪伴你,莫要去影响别人。”

曾祖母这般说,可是在批评他影响旁人了么?可他并未影响旁人。

远哥儿既狐疑且委屈,他不知该反驳还是该沉默。方才质疑了几次,曾祖母却都不肯直说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怎么,曾祖母对你的教诲,你都不愿意答应吗?”

远哥儿忙低下头,“我知晓了,曾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