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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这是明摆着当众抬举峰哥儿。

不然她不会如此煽情。

一旁的族人都很给老夫人面子,配合地盛赞起来。

他们原本还有些轻视峰哥儿,不过一侯府庶子,也就是侯府人丁稀缺,侯夫人才会把一个庶子归宗当回事,办的如此风光排场。

这要是家里嫡子多,且试试看呢?撑死侯爷出面叫几家嫡支长辈做见证,请族长择吉日添名入族谱,简简单单摆席十来桌便算是齐活了,哪里会有今日盛大的排场。

没想到,此子虽为庶子,却真是一块美玉。

难怪老夫人喜欢他,他小小年纪德行品貌俱佳,今日看他行事,当真是侯府最优秀的孩子。

反倒是远哥儿与传闻中的乖巧仁善不符,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举,这个孩子想必已经被侯夫人惯坏了。

峰哥儿听着大家的赞不绝口,心里陶醉极了,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孩童,高兴得唇边都抿出了酒窝。

没想到今日放一把炮,竟能收获这些好处。

不但让远哥儿得个教训,从此自己在曾祖母心目中的地位却是谁也比不上了。

而且,曾祖母在人前这般抬举自己,从此全族人都会知道他比远哥儿强,照这么下去,他很快就能踢走远哥儿成为侯府的嫡子!

他心中飘飘然,表面上却还要做出谦虚的姿态,“曾祖母,这一切都是峰儿应该做的,您是峰儿最敬重的长辈,峰儿是不会看着您受伤害的。”

族人盛赞的声音又高过一浪,老夫人也笑得脸上开出了花。

连连夸赞道:“好孩子,曾祖母今日多亏了你,你是曾祖母的救星,也是侯府未来的希望。”

宋拓脸色却是漆黑一片,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他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沉声道:“峰哥儿。”

峰哥儿看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不由得有些紧张,“父亲。”

宋拓沉沉地盯着他的眼睛道:“父亲现在问你话,你要说老实话,炮仗当真是远哥儿点燃,也是远哥儿扔的吗?”

“回父亲,是。”

“好。”宋拓的目光越发深邃了,“那么,你便当着众人的面,仔细说说方才的经过。”

他目光落在宋俊峰脸上,从未如此认真地审视着他。

一双浓眉大眼,肖似他。

以前只要他一瞧见峰哥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笑嘻嘻的样子,心里就压不住的欢喜,无论峰哥儿犯什么错,总是愿意包容和原谅的。

可现在,同样一张脸,他却突然无比厌恶起这个孩子!

他就像一只恶毒的蝎子,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栽赃陷害无所不用,便是大字写得再好,可堪培养?可堪当世子之位?!

若再不管教,待峰哥儿长大后,必然会成长为一个阴险奸诈的小人,若叫他在朝堂上混出头来,必是个祸乱朝纲的大奸臣,叫他宋家祖宗蒙羞,引得无数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指责他宋家门风不正才养出如此奸恶之人。

想到此他便不寒而栗。

却听峰哥儿道:“是远弟早就偷偷弄到炮仗,欲行不轨,他应是早就观察好曾祖母进了茅厕,故意动的手……”

旁边的宋埕再也忍不住,猛一步跨出来,抬手怒指着峰哥儿的脸,“你这个阴险竖子……”

“你住嘴!”老夫人蓦然变脸,怒声打断宋埕,“我孙儿断我侯府的官司,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竖子”是对小子的蔑称,他宋埕要作甚?难不成他是昏了头了,在今日这等大场合里要为了远哥儿撕破脸?

宋埕一张脸气的通红,正要与老夫人辩几句。

“堂兄!”宋拓却叫住他,恳求地道:“请堂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勿多言,我的家事先交由我来处置,且给小弟保留最后一丝颜面……堂兄放心,今日我家门如此不幸,子不教乃父之过,我必不会姑息。”

宋埕听他这般说,这才愤愤地甩袖冷哼,不言语了。

心里却想着他可怜的远哥儿,明明什么错都未犯,可老夫人昏庸无德,铁了心偏心峰哥儿,任由他泼污水,事情未调查清楚便急于怪罪远哥儿。

今日他必不能叫他的骨肉吃亏了!

峰哥儿一听宋拓如此说,本还有一丝紧张的心,又落回原处。

他今日已经认得了宋埕,是远哥儿的亲爹。

想帮远哥儿逃脱罪责,没门。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对宋拓说道:“父亲,先前远弟已有好几次私下里对曾祖母不敬,我每每当场斥责于他,请他严守孝道,勿再口无遮拦,没想到今日他如此过分,居然提前备了炮仗炸曾祖母,我实是不能忍,才揭发了他。”

“父亲,儿子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的,愿天打雷劈。”

韦映璇听得没忍住,嗤笑出声,“峰哥儿,你真当老天爷不劈你吗?我知晓你口才伶俐,可惜你品德败坏,如此伶俐的口舌生在你的嘴上反而是祸事了。”

宋拓目光复杂地看向她,她一直对峰哥儿态度不佳,是早知道峰哥儿品性不端么……

“母亲。”峰哥儿心头恶念一闪,故意扁扁嘴道:“请您勿为了远弟迁怒我,我是真心把远弟当好兄弟,可我却不能包庇他,我若是包庇了他,便是对祖母不忠不义不孝,我宁可不要这份兄弟情也要全了我自己的孝心,圣人说要与君子相交,远弟品性不佳,便是母亲迁怒,我日后也不会再与他往来了!”

“惺惺作态!”韦映璇眸光如刀一般割在他脸上,当众拆穿他:“你看似一副兄友弟恭之状,可方才我却瞧见你得意的翘起嘴,一副压不住的幸灾乐祸。”

“明明是一副得瑟的小人相,却又偏偏要强装兄弟情份,不是我这个主母挑剔你,而是你那恶毒的心思也太浅薄了些!”

“你便好比那个断尾巴猴似的上蹿下跳,你当旁人道行与你一般浅薄,瞧不出你那害人的心思么?你如此轻浮邪恶,哪里有半点公爵少爷的善良矜持?不愧是在蛮荒之地被轻佻贱妇养大的,阴险狡诈,品行低劣!”

这说的什么话?当她死了吗?老夫人脸色难看,使劲顿了顿拐杖。

围观众人却是若有所思。

侯夫人情绪激动了些,可话糙理不糙。

很多人方才都瞧见峰哥儿翘起的嘴角和两个显眼的酒窝,小孩子没那般深的城府,得意之时再怎么憋也是憋不住的。

这个孩子怕是早就想好了要告他弟弟的状,哪里来的兄弟情谊,若真感到愧疚自责,怎还憋笑憋出酒窝来?

围观族人里不乏年长的,头脑清醒且处事犀利老道之辈,心里便如明镜似的。

这个峰哥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侯府老夫人是老糊涂了,竟如此捧着这个小小年纪心思便不纯的庶子。

区区庶子,却敢动心眼儿坑害府里的嫡子,逾矩的过分了。

看样子老夫人平日在府里就未一碗水端平,让这个孩子认不清自己的地位,生了不该有的企图之心。

老夫人却不以为然,反驳道:“莫用大人的肮脏念头来揣度一个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哪里知道什么得意不得意的,只知道诚实的把撞见的事说出来,哪里是幸灾乐祸了?映璇,你不要太宠着远哥儿了,惯子如杀子,你如此才是害了他。”

她话音刚落,西府的老夫人忽然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