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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勋忙道:“是,韦学士与宋府是姻亲。”

天德帝眼中一动,马上吩咐大太监徐东风:“徐公公,你去与皇后说,朕今日不去她那儿了,叫贵妃今日早些摆晚膳,朕饿了,半时辰后就到。”

徐公公笑着往外去:“是,老奴这就去知会贵妃娘娘。”

这日天德帝早早出了御书房,直接去贵妃的冬青院。

董贵妃在小厅里备好了晚膳,早在桌边坐着等,然天德帝进了小厅,她却未起身见礼去迎,脸色闷闷不快。

一旁徐公公好似早已见惯了这等放肆的场面,淡定地立在门边。

天德帝主动上前坐在贵妃身侧,“爱妃。”

董贵妃偏开头,“我心烦。”

皇帝坐到另一边,“爱妃,我与你说件事,你一定感兴趣,听了便不心烦了。”

董贵妃仍仄仄道:“不想听。”

天德帝仔细端详,发现贵妃今日不像是小情小趣,眉宇间竟有哀愁。

“董倾如。”他将贵妃的脸捧至面前,认真地问:“你今日是怎的了?谁惹你了?”

董贵妃掰了皇帝的手,“上月昭儿才答应我去工部尚书府上相看,原本定了明日,他今日却叫人传了信来,说不去了,岂有此理!”

骨相优越叫她面上显得年轻,但也三十七岁了,眼角边几道微小的鱼尾纹显露出她的年纪,然她说起话来却自然流露出娇蛮之态,丝毫不显做作。

“便是为了此事生闷气?”天德帝将她的头按在胸膛,轻抚她的头发,“此事还需徐徐图之,莫心急,他那个性子,想必还要再过些时候才能忘却。”

“忘却忘却,你总说他能忘却,已说了七年了,我看他却是半点也未忘却!”

“这个韦映璇,到底有何好的?前些日子我还见了她,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妇人,我至今也未想通,昭儿为何对她那般死心塌地?

皇帝温柔的目光投过去,“那你可知朕为何对你死心塌地?母后每年选进宫中那些二八年华的美人我何时多看她们一眼?”

贵妃噗嗤笑了,终于坐正了身体,“方才皇上要与我说何事?”

皇帝便把今日街边之事说了。

贵妃也跟着咯咯笑,“果真解气,那宋夫人也太莽撞了些,竟当街指责韦谦轻薄她,此乃妙人,改日我定要见见此人。”

“我猜,韦学士接下来要辞官致仕,无脸在朝中为官了,也好,省去我一桩烦心事。”

“未必。”贵妃却说:“此人沽名钓誉,怎肯舍得?皇上,咱们来打赌。”

韦家上房。

韦谦从昏迷当中悠悠醒转过来,刘氏在旁守着,立刻起身惊喜地喊:“老爷,您终于醒了,大夫来瞧过了,说您是怒急攻心气昏了过去。”

韦谦眸光渐渐清明,想起了白日街上发生的事,一张脸立刻气的通红。

一手握拳,狠狠的捶了捶床板,“想不到我一世英名却坏在陈氏之手。”

他急着坐起来问:“我今日昏倒后,想必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他们都传什么了?快学于我听!”

刘氏艰难地道:“此事早都过了几时辰,想必已无人谈论了,老爷,您自己要振作起来,千万莫在意旁人说什么。”

今日这事闹得很大,不出半日,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在悄悄议论。

下人们说几句都不算什么,半个时辰前,老爷的亲传弟子——几个从江南来京的大族学生相继上了门,闹着要归还信物与拜师帖,说是要退出师门。

他们怒斥老爷表里不一,表面上一副严师样,内里却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不配为人师,丢尽了文人的脸,若他们继续拜老爷为师,今后却是要跟着颜面扫地,叫人看不起。

刘氏是小门小户出身,平日操持家事还能说上几句,与那些动辄引经据典的学子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不敢做主,便让人去叫韦昌。

韦昌急匆匆从衙门赶回来,一路上也听说了府里出了事儿,他去见那些学子,却不知怎的越说越剑拔弩张,吵的脸红脖子粗,险些发生了冲突,要不是韦昌的小厮拦着,府里又要闹得乌烟瘴气。

那几个学子走时还扬言道明日要再来。

刘氏瞧着韦谦饱经风霜一张脸,半句实话也不敢说。

韦谦深吸着气,阴沉地道:“你莫骗我,外头肯定都在议论此事!”

刘氏哭道:“……便是到了最坏的境地,您为此事在朝中遭人嘲笑,为官寸步难行,大不了辞官,妾愿陪您去老家清净养老。”

“胡说!”韦谦勃然大怒,一巴掌将刘氏的脸打歪,“我兢兢业业半辈子才攒了些好名声,江南老家那些望族都愿意叫他们的子弟拜在我名下,今后这些人若入朝为官,我耀眼的日子还在后头,岂能轻易认栽!”

可今日他叫陈氏污蔑,又拿缨枪胁迫,外头定会议论纷纷,想必这时候他名声已经臭了。

他一掀被子,恐慌地道:“我要立刻去族学一趟!叫族里学子们口口相传,替我澄清!”

“老爷!”刘氏哀求地道:“您才刚醒来,连口水都未喝,且大小姐还未找回来,您不管大小姐了吗?”

“还未找见?一个个都是饭桶。”韦谦往窗外看,见外头天色渐暗,不由得气道,“白日里都找不见人影,此时天色已晚,更不易找见了!既如此,就把人都叫回来,不必找她了!”

他目光渐渐冷下来,“若非她在侯府不守妇道,胡作非为,也不会叫陈氏如此记恨,我也不会被她带累,你去叫昌儿来,我有事与他说。”

“是。”

刘氏不安地出了门。

韦昌很快便去见韦谦,刘氏在廊下听见韦谦对韦昌道:“你明日就把消息散出去,说我韦府不认映雪这个女儿了,我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再历数她这些日子的过错,务必要与陈氏说的那些对上号。”

“她今日是卷了家中巨款逃走的,还打昏了府中下人,将此事也好生渲染一番。”

刘氏心里一叹,父女倒是很相像,一个卷款跑了,一个要狠心断绝关系,却说不好到底是老爷更狠心些还是大小姐更狠心了。

韦府次日就把消息放出去,当天便引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