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舟一记警告的眼神过去,二人立时噤了声。
小果赖凑到天禄耳边抱怨:“这家伙给人的感觉,怎比我家老头还恐怖?”
天禄悄悄瞄了眼少主,将食指竖在唇上。
摇摇晃晃中,乔惜窝在墨砚舟怀中睡得香甜,直到肚子发出抗议,才将她从睡梦中揪出。
“别走啊,姐有的是钱。”乔惜缓缓掀开眼帘,对上一张铁青的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墨砚舟?你怎来了?”
她那十几个男模小哥哥呢?
墨砚舟伸手钳住她的下巴,与之对视:“夫人,你看为夫像那十几个男模吗?”
乔惜一凝,我说梦话了?
一脸讪笑:“夫君说什么呢?什么十几个男模?我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夫君一人呢。”
墨砚舟冷哼一声:“最好是。”
眼看天色渐晚,距安云至少还需一天。
天禄放下窗幔:“要不,咱今晚就在前面那客栈凑合凑合?”
乔惜掀开窗幔环顾四周,微微蹙眉:“这荒郊野岭的,怎会有客栈?这般突兀,该不是黑店吧?”
她缩回墨砚舟怀里,娇嗔道:“夫君,人家好怕怕。”
小果赖斜睨她一眼,“娘亲别怕,纵使是黑店,孩儿一只手也能摆平。”
乔惜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们爷俩可要好好保护娘亲这个弱女子哦!”
小果赖轻哼一声,转向一旁:“若非答应你们要提前适应身份,就你今日这般行为,小爷早已将你挫骨扬灰。”
乔惜瘪着嘴,仰头眨了眨眼:“夫君,今日出门前又忘记给孩子喂药了?”
墨砚舟淡淡扫她一眼,望向天禄:“让车夫在前面停下,今晚暂且在此住下。”
天禄点头,弓着身子步出车厢。
片刻后,马车稳稳地在客栈前停下。
瘦瘦高高,竹竿似的店小二迅速迎上前,笑得一脸谄媚:“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天禄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煞有介事:“自然是住店。”
店小二引着几人入内:“掌柜的,来活了!”
乔惜眉头微蹙,这人贼眉鼠眼,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呢?
她环顾四周,楼道口布满蜘蛛网,一看便知许久未曾打扫,真是黑店?
她可不想将小命交代在这。
思及此,她悄悄往后挪了半步,墨砚舟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别怕,我在。”
你在我更怕好吗?
比起被你削成人棍,还不如死在黑店呢,好歹能有个全尸。
不对,万一把她做成人肉包呢?
那不更惨?
呜呜呜...好想回家!
墨砚舟眉头深锁,轻瞥一眼乔惜,无奈地轻摇摇头,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自己怎会将她削成人棍?真是杞人忧天。
就在此时,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子从柜台后走出。
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墨砚舟身上,瞳孔微闪,瞬间恢复满脸笑意:“看几位穿着打扮,想必是从京城来的吧?”
天禄无语,轻瞥他一眼,“我们从天而降的。”
胖掌柜乐呵呵道:“客官真会说笑,我这小店门前就一条道,来往此处最多的,便是安云的果农,进来讨口水喝。
像您几位这般衣着华丽的,自然只能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了。”
说罢,他的视线落在乔惜身上,面上笑意渐浓:“几位需要几间上房?”
乔惜眉头深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想尽快逃离,脱口而出:“两间。”
墨砚舟沉声道:“三间。”
乔惜诧异,回眸望向他,嘴唇抿成一条线,眼中满是不安。
墨砚舟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冷声重复:“三间。”
胖掌柜一愣,“好,这就给几位安排。”
说着,他微微侧目,店小二恭敬地引着几人上二楼。
几人将相邻的三间厢房逛了逛,随后一同来到第一间厢房,墨砚舟柔声道:“夫人,你身怀有孕,不宜照顾果儿。”
墨砚舟轻拍乔惜的肩:“别担心,为夫与果儿就在隔壁。”
乔惜眉头紧蹙,盯着墨砚舟片刻,微微颔首:“也好。”
天禄会意,余光瞥向一旁的店小二,清了清嗓子:“兄长,那我就同车夫住你们隔壁。”
墨砚舟颔首:“嗯。”
在店小二离开前,他们各自回到自己房间。
独自一人的乔惜忐忑不安,突然,一阵细微的磨刀声传来。
乔惜几番寻觅,最终确定声音是从角落靠窗的位置传来。
她蹑手蹑脚的靠近窗户,轻轻将窗户拉开一条缝。
见胖掌柜正吭哧吭哧地磨刀,店小二殷勤地守在一旁,不时给菜刀浇点水。
胖掌柜拿起菜刀端详片刻,“确定好了?”
店小二搓了搓手:“是,落单的是最弱那只。”
胖掌柜继续磨着刀:“许久没开荤了,今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就先宰那只落单的。”
“其他的呢?一只够吗?”
胖掌柜不耐烦:“有的吃就不错了!其他的再养养,养肥了你我才好过冬。”
店小二搓了搓手,满是期待:“说的也是。”
胖掌柜再度拿起菜刀,仔细端详:“差不多了,我去烧水。”
店小二指向自己:“那我呢?”
胖掌柜皱眉:“你嘛,去给他们送点茶水。”
“好嘞!”店小二脚步轻快。
乔惜大惊,果然是黑店呐!
看着他们那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模样,心底一股寒意油然而生,自脚底径直上窜到头顶。
落单的?那不就是自己?!!
墨砚舟,你个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让她一个弱女子独自面对歹人!好狠的心呐!
她在心底自我安慰:乔惜镇定!别慌,快想办法,对......想办法。
她双手挠头,想不出来啊!怎么办?
\"咚咚咚……\"
此时,门外骤然响起敲门声。
乔惜心中一紧,这么快?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乔惜强迫自己冷静,悄然摘下发髻上的玉簪,攥在手中,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
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手心隐隐冒汗,深吸一口气,心一横,毅然决然地猛拉开了房门。
双眼紧闭,以雷霆之势朝外刺去,耳边只听得一声压抑的闷哼。
乔惜心中涌起一丝侥幸,扎着了?
她倏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愕然——墨砚舟面色铁青,正直直地凝视着她。
乔惜一愣,只见那小巧的玉簪不偏不倚,深深嵌入了他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淌,浸透了他素雅的衣袖。
同一时刻,楼道口手持托盘,刚冒出头的店小二目睹这一切,发出一声尖叫,惊慌失措,踉跄奔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