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人马调动的消息传到洛阳,洛阳君臣一时十分紧张,毕竟江东不同于刘备,一旦江东兴兵,以孙权君臣的性格,不咬去一块肉是绝不会松口的。
此时司马懿前线大胜的消息却传回洛阳,曹丕在曹操面前把司马懿特别夸奖了一番,曹操皱眉道:“子桓,司马懿其人做事锋芒毕露,为人却谦虚谨慎,此人非寻常之臣,你要多加小心。”
曹丕笑道:“父王是否多虑了,我看仲达心胸开阔,做事稳健,从不居功自傲,这样的人才不是应该重用吗?”
曹操轻轻摇了摇头,最近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头风发作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基本上清醒时间少,糊涂时间多,所以曹丕也不以为然。曹操酝酿了一会道:“子桓,如今为父身体不好,家国大事都要托付到你的手上,我曹氏一族素来心怀大志,你要戒之慎之,不要轻易信人,也不要轻易放权,贾诩刘晔荀攸等老臣,许褚乐进于禁等老将都跟随我多年,可以助你成大事。但司马懿这人我观察他很久了,切莫让他常掌兵权,不然尾大不掉,不可卒除。将来你如果发现掌控不了他,就找个机会杀了他,知道吗?”
曹丕道:“父王,儿臣记下了。”心里却并不赞成,哪里有没错杀良臣的道理。
曹操又道:“子桓,江东此次如果出兵,你莫要亲自去征伐,可调曹休前去助战。洛阳不可轻出,天子身边还有一批对他抱有幻想的愚人,离开洛阳必然生乱,你要时刻握住兵权,一旦时机成熟,便可变天。”
曹丕听到这里非常兴奋,这才明白曹操终于允许自己篡位当皇帝了。总有一天,我要坐稳这华夏江山。
曹操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混浊,曹丕再呼唤他,曹操已经沉睡过去,只得退了出来。
回到家里,曹叡见到父亲,赶紧跪倒施礼,曹丕将他揽在怀里问道:“叡儿,你又淘气了吗?”
曹叡道:“父亲,叡儿没有淘气,今天都在有做功课。”
曹丕笑道:“都学了什么呀?”
曹叡道:“回父亲,先生教我仁义以治国的道理。”
曹丕心里一阵不高兴,对刚刚走过来的甄夫人道:“阿宓,明天让这位朱先生滚出王府,请个先生给叡儿讲商君书。”
甄宓笑道:“夫君何必生气,曹叡只不过好奇问了先生几句儿子。平时朱先生教的正是商君书。”
曹丕这才转怒为喜,对曹叡道:“叡儿,治国唯倡法家,没有办法才用腐儒。”
曹叡认真道:“父亲,忠君爱民方能久也,难道不对吗?”
曹丕道:“时也势也,不能墨守成规,治国首要治人,而非爱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曹叡似懂非懂,只得点头,甄宓扶着曹丕回到里间,对曹丕道:“叡儿聪明仁厚,治国之道为时尚早,夫君不要操之过急。”
曹丕叹道:“阿宓,你哪里知道,正因为叡儿聪慧,我才怕他误入歧途,唉。”曹丕想说,一旦自己做了皇帝,曹叡就是太子,将来的皇帝,皇帝成天效仿那些腐儒,将来哪里能治理好国家。
甄宓乖巧地给曹丕拿来热巾擦脸,然后又命丫鬟给曹丕更衣,曹丕这才休息。最近曹丕也觉得自己身体空虚,不到三十岁就感觉好像体力总是不够用,每天在人前都是强撑着,回到家里免不了要好好休息。
然而刚躺下,甄宓给他轻轻捶打小腿,还没睡着就有下人来报说华歆求见。
曹丕只得又打起精神,出来相迎。
“少王千岁,华歆有礼。”说完给曹丕施礼。
曹丕双手相搀:“老爱卿,何必如此多礼,快请坐。”
马上有人奉茶。
等从人退下后,华歆道:“少王千岁今日可是从大王那里来?”
曹丕点头含泪道:“是啊,父王身体一日不似一日,我心甚忧。”
华歆道:“少王千岁孝顺之名人尽皆知,还请少王莫要因此悲伤。”
曹丕勉强收泪道:“是啊,情难自禁而已,父子之情,大如天呐。”
华歆拱手对曹丕道:“少王,我有一事心中甚忧,不得不来提醒您。”
曹丕道:“哦?何事?”
华歆看了看周围,曹丕会意,喝令左右退下。
华歆才拱手道:“少王,如今司马懿打败刘备,皇帝恩宠有加,还不是大王一言以赐之。然,如司马懿感念皇帝恩德,被皇帝引为己用,那于我不利啊。”
曹丕心中一动,如今司马懿携重兵在外,一旦有变,还真不好办。但,司马懿在自己夺嫡之争中始终站在自己一边,忠心耿耿,没有一丝越矩情况,该如何决断呢,曹丕看着华歆,华歆对曹家也是可谓忠心不二,只得对华歆道:“老爱卿所言我注意就是了。”
华歆叹口气道:“少王仁慈爱臣,众所周知,那就静观其变吧,我只是来提个醒,切莫传入第三人之耳。”
曹丕点头,经过曹操提醒,华歆提醒,曹丕心中也开始对司马懿有了忌惮。
此时司马懿哪里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此时他在长安正在教大儿司马师读书,司马师天生聪颖,司马懿常对人言,此子将来成就必超过自己。回到长安后,司马懿不断提醒自己,如今恩宠已极,切不可骄傲,并强令手下及家人不可因为自己有功就目中无人,一旦被自己得知,必受重罚。司马懿及夫人张春华都是深居简出,生活简朴,在他们的以身作则下,下人也是待人和气恭谨,从不张扬,长安军民都是非常尊敬。
然而,一个消息却将他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
事情要从刘备与诸葛亮回到汉中后说起,刘备先回成都,各个关隘都留有将军把守,司马懿无可奈何退兵。
刘备回去后法正携少王刘禅来接,刘备叹息道:“司马懿真乃劲敌也,此人不死,孤不知何时平定中原。”
法正道:“大王,曹家早有不臣之心,而且曹家兵权很少假之于人,莫若趁此机会休养生息,养兵讲武等待时机。”
刘备点头,只得如此,又能怎样呢,叹息道:“孤独不忍见刘氏江山丧于操贼之手也。”
正在此时,人报江东来使。
刘备怒道:“请来使见我。”
难怪刘备生气,江东这是干什么,按兵不动,如果江东出兵,何止于自己这么被动。
却见诸葛瑾来到,刘备转怒为喜,刘备很喜欢诸葛瑾,不仅仅因为诸葛瑾是诸葛亮的哥哥,而且诸葛瑾此人忠厚爱人,十分得刘备之心。
“子瑜,原来是你来了,快快请坐。”刘备笑道。
“大王之前,哪有小臣座位。”诸葛瑾道。
“有座便坐,何必客套,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刘备道。
诸葛瑾坐下后刘备问道:“子瑜,不要怪孤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与江东诚心联盟,前者我去信共伐曹操,然你江东却按兵不动,何也?”
诸葛瑾从容道:“瑾专为此事而来,大王为何忽然退却?王之信孙将军刚刚收到便立刻调兵北上,兵马调动,钱粮运作都非一日之功,等我们做好准备,就听闻大王退兵,怎么反而成了我们的不是?”
刘备听了,愣了一下,忽然叹道:“唉,西川江东路途何其远也,是孤之不是了,还请子瑜致敬仲谋将军。”
诸葛瑾笑道:“然,大王与我江东不要心生嫌隙就好。此行我带来我家都督一封书信,还请大王过目。”
“哦?公瑾给我来信?快快给我看看。”刘备笑道。
诸葛瑾将周瑜书信呈上,刘备打开一看,周瑜那漂亮的字体让人赏心悦目。信上写道:“瑜以信致汉中王,闻大王新败,此非人谋之过,盖因天时。如今操贼尚在,兵将齐备,粮草丰足,此诚不可一鼓而下也。臣曾闻诸葛先生曰:兵者,不因天时,亦为人谋。此忠臣之言,犹可敬也。然,夫为大事者,必当审时度势,然后行兵事,方可有成。大王占据两川,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休养生息,假以时日,诚可与天下争锋。夫操贼者,倚仗兵权以携天子,必不欲兵权旁落,司马懿者,功高震主,此取祸之道也。如大王与我孙将军联军攻之,操贼必将兵权付与司马懿与我为敌,急切难破。然如你我皆息兵罢战,以曹家之性格必忌惮司马懿兵权而欲除之,此时倘派些许密探往洛许之地散播司马懿欲与皇帝联合除曹,则曹操必忌而杀之,或夺其兵权。司马懿如死,操贼如何抵挡大王与我家将军兵锋?此小臣迂腐之言,望大王思之。瑜再拜。”
刘备读信大喜,抚掌笑道:“知我者,公瑾也!来人,摆宴,我与子瑜一醉方休。”
重赏诸葛瑾,诸葛瑾回去后,刘备将周瑜的信转给诸葛亮,诸葛亮收信读后点头道:“好个周公瑾,真乃妙计也,与我想到一起去了。”于是按兵不动,加紧催促生产,奖励农耕,一时间两川干劲十足。诸葛亮又裁汰一部分老弱兵卒,命王平在南中招募蛮人为无当飞军。在蜀地广聚战马,令马超兄弟训练骑兵,张飞赵云魏延等也都加紧训练部曲,又命人制作弓弩铠甲,装备军队,两川皆秘密练兵,外人并不悉知。
过了一段时间,人报马谡求见,诸葛亮问道:“幼常,不在沔阳训练兵卒,来南郑找我何事?”
“军师,谡自知罪不容诛,然此来为献一策,请军师斟酌。”马谡恭敬道。
“哦?幼常有何良策?”诸葛亮问道。
“军师,如今操贼病情沉重,然兵权授与司马懿之手与我军对垒。今我军与江东都不去攻伐操贼,彼必忌惮司马懿之兵权,不如派细作到洛阳散播谣言,意在操贼一旦身故,司马懿必与曹氏争位,则操贼必在死前动手除司马懿。司马懿若不在,我与江东再征伐洛阳,再无阻碍。请军师思之。”
诸葛亮奇道:“哦?此计何人所言?”
马谡低头道:“此乃谡自思之。”
诸葛亮笑道:“你这计策出的好。幼常,知错必改,善莫大焉,你要谨之慎之。此计既然由你所出,那就由你去施行,切莫走漏半点风声。”
马谡大喜:“谢军师信任,马谡必不负军师期望。”眼神里透露出兴奋和信心。
这几日,洛阳街头开始有人传言,长安侯司马懿拥兵自重,意欲趁魏王身死期间夺魏王之位。曹丕大惊,找众谋臣商议,荀攸前些时日已过世,只有贾诩刘晔华歆董昭在洛阳,大家都听到消息,纷纷议论,见曹丕皱着眉来到,都起来见礼。
曹丕用手示意大家不必客套,落座之后,曹丕将司马懿欲反的信息向众人问计。
贾诩摇头道:“我听闻仲达在长安待人和气,处世谨慎,并没有反意。这可能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还请少王明察。”
华歆却道:“文和之言差矣,司马懿此人鹰视狼顾,身有异象,博学多才,胸襟开阔,素有大志,朝中众人皆不及也!我等当然不希望他谋反,然假若他谋反,卒难除之,若问领兵打仗,朝中谁是他的对手?连诸葛亮都要忌惮他三分。”
董昭点头道:“少王,子鱼言之有理,司马懿才华过人,且极能隐忍。昔日魏王宴请众人,席间司马懿牙痛病发,将嘴唇咬破终未哼一声,此人之隐忍可见一斑。”
刘晔道:“莫若少王亲去看一看,如其欲反,必露反相,杀之可也。”
曹丕惊道:“此计不可,如其趁机加害于我,何如之?”
刘晔笑道:“莫要惊慌,可令曹文烈(曹休)带人马同去,司马懿无论如何不敢加害于少王。”
曹丕冷笑道:“子扬所言极是,那就去看看,就算他想造反,谅他也未准备充足。父王尚在,吓死他也不敢此时兴兵!”
贾诩心中难过,明知司马懿无故被陷,又无法为其分辩,多说又怕被疑为同党,自此闭门称病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