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张主任的丹药被夺了。
好消息是，他吃上了别的“丹药”。
而且数量还翻了六倍，很赚!
“南无痴梦赖癔释，哆痪哆痪癔，哆赖癔祂，阿?梦蜃喇癔毗，阿瘗赖释，悉癞癔毗......”
作为曾经的域外仙佛，蜃的强大可见一斑。
由祂施展出的【蛊惑凝视】，能够从根源上扭曲人的认知，那些污浊的色彩会幻化出各种欲望，将人的灵魂推向崩溃的深渊。
商人会看见利益，收藏家会看见古董，小说家会看见金手指，窥秘者会看见宝物......
十八年前的〖三户市〗，就是被【蜃】隔着天门凝视了一眼，随后所有的市民都陷入了癫狂之中，肉身畸变成了可怕的诡异。
如今，那座城市已经沦为了废墟，甚至从地图上被抹去了；在原地建设的新城叫做“新沪市”，被摧毁的三户市则更名为“旧沪市”，从而将两者区别开来。
......
面对流动着万千色彩的大眼珠子，
“感谢菩萨赐下宝丹，感谢菩萨助我修成正果！嘻嘻嘻，我要成啦，我们都要成啦!”
张主任操纵着六臂法相，古巫法相的三个头颅发出感激的大笑，笑得涕泪俱下，并将自己凝聚出的黑色光球统统塞入口中。
在他眼里，这六枚黑色光球是【惑世蜃气幻真菩萨】赐下的仙丹妙药，只要吞服下去就能修得长生道果，有着种种妙不可言的好处。
为了表示忠心，他吃得急不可耐。
六枚充斥着毁灭性力量的光球，就这么被塞进法相中央的嘴里，没有丝毫犹豫。
紧接着，后者的头颅急剧膨大，五官好像黑芝麻馅的汤圆般隆起，内部发出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
有漆黑的流光隐现，跳跃在它膨胀得如气球内壁的脸颊中间，伴随着大量的裂纹蔓延开来。
当法相的头颅膨胀到最大，乃至于快要把旁边妻女的头颅挤得脱落、挤得变形时，
已经被撑大到只有白纸厚薄的法光终于破裂，仿佛被烈日炙烤得即将开瓢的西瓜，由内而外地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炸颅声。
“膨!”
银白色金属碎片，以及不知名的零件四处飞溅，然后在虚空中溃散成法光；巨大的光暴照彻了整座废墟禁土，仿佛有一颗恒星陨落了。
在孔暮和【蜃】的注视下，那尊三头六臂的古巫法相直接吃下漆黑色的毁灭光团，用这种邪门另类的方式炸碎了自己的头颅。
旋即，被爆颅的庞大法相开始摇摇欲坠，
它顶着空荡荡的脖颈，裸露的喉管冒出黑烟般的死气，身上的裂纹从脖子蔓延到脚底，一块块无可救药地坍塌剥落下来。
“成了......”
张主任顶着苍老的面孔，浑然未觉地低笑，嘴里发出阴恻恻的呢喃声，单手撕扯着自己的脸皮，任由膝下的法相破碎成法光消散。
现在的他，看上去就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跪在收容所的废墟中傻笑，疯疯癫癫地耸动着肩膀。
“回去吧，下次有事再放你出来。”
孔暮打了个响指，【蜃】便乖巧地收起了触手，重新变成了一只大眼珠子的模样，仿佛蝌蚪般在虚空中游动，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最终，祂又回到了少年的左眼内，老老实实地盘踞在那里，甚至不敢将触手随便伸出来。
“对嘛，这样才是乖宝宝~”
后者竖起大拇指，比了一个“赞”的手势。
梦巫头颅和蜃，都回到了各自该在的地方。
孔暮的左右瞳孔都是漆黑，犹如墨玉般深邃的颜色，波澜不惊的眸光好似深海；谁也猜不到下面埋藏着多么可怕的怪物。
咧开嘴角，他信步朝着跪地的张主任走去。
少年的步伐很优雅，与疯狂的性格形成鲜明反差，身板时刻都保持着挺直的姿势；不知道的人甚至会以为这是某种舞步，神秘又有些高贵。
“这套衣服真难看啊，还不如之前的病号服呢。”
一边走着，他竟然撕下了白大褂和里面的上衣，就这么赤着上身来到张主任面前，脸上流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
“哎呦喂，这不是张主任嘛？”
孔暮勾动手指，捏着张主任老脸的下巴，
久久地注视着对方皱巴巴的脸皮，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目光中有些轻蔑。
“这个表情......绝望里又带着愤怒，愤怒中间又有恐惧和不甘，简直绝美如画!”
在【蜃】回归左眼时，张主任便已经恢复了清醒，从那种不可名状的癫狂状态中脱离。
随后他就陷入了愤怒，自己竟然亲手炸毁了法相，而且跪倒在敌人面前朝拜，这是多么耻辱的场面!
张主任又感受到深深的不甘，因为他受到的伤势太重了，体内已经是千疮百孔；而且灵气也极度匮乏，连法光都凝聚不了。
反抗是奢望，失败是注定，死亡是结局。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把你做成药引，为什么我非要等你‘成熟’？哇哇哇啊，我不服啊，你用的这是什么邪术！！！”
这名老者完全失态，再也不敢露出标志性的慈祥微笑，他难以置信地用指甲抓着脸皮，十根手指在其面庞上留下血淋淋的痕迹。
“这么美妙的表情，要是能被记录下来就好了，这才是真正的艺术......不过孔沐尘那家伙太没品了，估计会觉得我有病吧，哈哈哈！”
然而，眼神阴暗的少年完全不搭理他。
原本捏起下巴的手指下移，无比轻松地掐住了老者的脖子，将后者单手直直地举起，宛如拎着一只打猎得来的兔子。
“咔啦咔啦......”
喉骨处传来断裂声，张主任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精彩，好像渐变色般递变，由仇恨不甘向着恐惧绝望演化。
“唔唔......咕......原来你是和我相同的人......”
两人的眼神交汇、平行。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张主任居然诡异地抽动嘴角；仿佛是想要获得更多空气，又仿佛是在用尽全力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