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武四十年，冬月十六。
首辅吴源因贪墨罪被处以极刑，夷三族。
朝中大小涉案官员一百八十二，尽数伏诛。
事后，沈仙佑来到养心殿，而此时此刻养心殿中的另外一人印证了吴源死前的说法。
原户部左侍郎刘继，升迁吏部尚书！
在大玄朝堂内的规矩，吏部尚书通常都是由内阁首辅兼任，而内阁首辅则需要翰林院出身。
刘继，祥武七年的榜眼，后在翰林院抄了四年的书，后被沈平川擢升至太子府侍读。
沈仙佑此时此刻实在忍不住，当着老头子的面鼓起掌来。
“圣上英明！”
沈圣昀眉头一挑，问道：“吴源死了？”
“死的透透的，可惜您没看见，他脑袋满地滚呢。”沈仙佑咧嘴笑道。
“仙佑，你什么意思？”
沈仙佑言语中的阴阳怪气很明显，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我可不敢有意思，杀得好，杀得妙。”
“吴源死了，内阁首辅的位置腾出来了，您这一手安排的也很妙。”
“我没意见！也没意思！就这样，儿臣告退。”
沈仙佑转身之时。
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布满凶戾至极的杀机。
在沈仙佑走后，刘继略有忌惮道：“陛下，言王殿下似乎对臣的任职感到很不满。”
“他当然会不满，因为你是太孙的人。”
沈圣昀说的很直白，刘继顿时满心惶恐，解释道：“陛下，臣只是您的人！”
“好了，在朕面前，装什么装，当了吏部尚书就尽职尽责的做事，朝中之事真要出了纰漏，杀你也是一句话的事。”
沈圣昀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可吐出的每个字眼，都让刘继不寒而栗。
沈圣昀这时手里还拿着户部账本。
“马上就是新年了，今年岁入未能到九千万，明年是否能破万万之数，就看你这位新首辅了。”
刘继连忙说：“只要削藩不变，万万之数，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除了在打仗的几个藩王不要动，其他的就按照你们原有的设计来。”
“臣明白，但蜀王现在……”
“蜀王轮不着你们来收拾。”
“臣明白了。”
沈圣昀的意图，刘继大致能猜的出来，
在这位老皇帝心里，仍是想将皇位在太子沈平川一脉传承下去，不止是对太子沈平川给一个交代，也是想终结以往权力更迭的祸乱之象。
太祖之后，说是嫡长承业。
除了太祖之外，八个皇帝，真就沈圣昀这一个皇帝是以嫡长的身份继承的，但照样是通过兵变的手段。
如今的沈仙佑声势再大。
若是按照老皇帝现在的态度进行推断，无非还是太孙沈辰阳的垫脚石罢了。
君臣二人随后花了些时间，敲定了明年的朝廷战略，刘继在傍晚时分告退。
凤公公随后走来，与刘继擦肩而过。
“陛下，您这样对待言王殿下，奴婢都觉得有点……”
话还没说完，沈圣昀便说：“有点没人性了，对吗？”
“奴婢不敢这样说……”
“但你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凤公公默不作声。
沈圣昀却并不责怪，淡淡道：“你们人人都觉得，平时朕太过于偏袒仙佑，但朕自认为，偏袒的还是辰阳。”
“平川为何会英年早逝，朕心里再清楚不过。”
“如今盛世，平川和吴源的功劳各占对半，吴源是替罪羊，平川则是被朕给累死的，总觉得如果不是辰阳做下一个皇帝，那就对不起平川了。”
凤公公心中不禁替沈仙佑感到不平，竟是直接问道：“那言王殿下呢？”
“如果您不想让他当皇帝，那又何必让他做那么多的事？让他逍遥自在的难道不好吗？”
“还是说，您是想让殿下成为吴源那样，事情做了一件又一件，但到后来脏水全泼他身上？”
他的语气，越来越凌厉。
但话落之时，忽的满心惊恐。
他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敢和眼前的皇帝这么说话！
沈圣昀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小凤子，这是你该管的事情吗？”
“奴婢不该！但奴婢……只想替言王殿下说一句公道话！”
“闭嘴。”
“是……”
离开的刘继走的很慢，也将他们俩的话收入耳中。
深夜时分，山陵。
刘继将沈圣昀和凤公公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沈辰阳。
“太孙殿下，司礼监的分量不可忽略，即便圣上如今牢牢把控着他们，也得当心才是。”
沈辰阳淡然道：“当官的都不干净，更何况本就残缺的太监，在你做好分内之事的前提下，必要时搞一搞党争，皇爷爷是能忍受的。”
“太孙殿下，您的意思是，让凤公公也走？”
“对，换敕公公上位。”
“可这样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一点都不急。”
如今的沈辰阳，与来到山陵守陵之前相比，已经洗尽全身浮躁。
倒不是他真正的修身养心了。
而是能够确定，老头子活不长了！
时间上，于自身有利。
完成对司礼监的洗牌，那便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
言王府。
此时，沈仙佑躺在白清寒的小腹上，手中摩挲着那块刻有“共命”二字的令牌。
“白仙姐姐，你觉得这是机缘吗？”
白清寒把令牌拿过来看了看。
“这玩意货真价实，的确是共命的首脑令牌，但共命那帮货色可不看这个象征性的玩意。”
“我知道，所以我只当做是吴源给我的一个提示。”
“诶，这就没错了，当做提示，慢慢摸索，兴许真是机缘呢。”
“敢情你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机缘。”
白清寒浅笑道：“看来你还是有些烦忧的，依照我说，何必如此。”
“你在玉京峡的那批蛇妖，已经日渐长成，我再从妖族调过来一些好手，再有我们五个，以及许魄和徐游的策应。”
“你爹只要一死，我们立马扶着你登上大位。”
沈仙佑笑了笑，说道：“可现实是老头子没死，他还在炼长生药呢。”
“反正药材是你在找，弄虚作假又有何妨，他玩你，你也可以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