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在府中等待着。
被请来的这几个人,久久没能得到刘继的准确答复,已经开始显得不耐烦。
“首辅大人,上次您没给出答复,这次特地把我们叫来,还把我们放在这里晾着?”
刘继瞥了那人一眼,神色淡然道:“急什么,我在等回音,回音一到,答复自有。”
这帮人,显然不知道玄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不知道刘继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有着叛变的心思。
其实类似的事例,古往今来并不少见,有句俗语叫做站的越高,跌的越惨。
譬如,某些位极人臣的人。
意识到迟早会落得狡兔死,走狗烹之时,基本上都会给自己寻找退路。
带着朝廷机密叛变,下场是最好的一个方式。
或许,不会被重用,但一定会被好好赡养到终老。
就好比战场杀降,杀了一次降卒,那么第二批降卒大概率就不会再付诸信任,也不可能通过收纳敌军来获取敌国情报,接受敌国大臣的叛变也是同理。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那是小孩子说的话。
长大了过后才会发现,利益比忠诚远远要值钱的多。
当然,这个观点,因人而异。
而一直以来的刘继,却是永远将利益当做维系一段关系的必要因素,他压根不担心叛逃过后会被亏待,而是在担心能不能活着离开大玄。
思绪到此,回音正好来了,来者是大理寺寺正,夏广陵。
刘继起身在院中迎接。
“广陵,诏狱中情况如何?”
夏广陵语气平和,但身躯有着细微颤抖,但……在夜间的时候,肉眼察觉并不明显。
“敕公公仍在受刑,说明吐出的供词并不多。”
听到这话,刘继松了口气。
夏广陵旋即说:“言王殿下让卑职带话给您,说有要事和您商议,应该是关于他离京过后言王府的财政问题。”
“这不是应该户部和宗人府统筹的事么?他找我有什么用?”刘继眉头微皱。
“估计……是想借这个由头,想在离京之前再捞一笔,也是打算利用敕公公的供词来做筹码吧。”
“这倒是符合言王的行事风格,喜欢转个弯来达成目的。”
刘继也不犹豫。
事情到这一步,危机就算解除了一半。
刚打算把那护院汉子叫到跟前来交代几句时,他却快步走了上来,附耳低声道:“大人,有很多人。”
“什么?”刘继尚未理解。
“府外三条街面上,都有几十个锦衣卫,夏广陵在撒谎。”
轰!
这句话,让刘继瞬间激出一身冷汗。
从朝会到现在,所有被暴露出来的表象,都是沈仙佑故意弄出来的假象。
派夏广陵过来,是想悄无声息的诱捕……
因为如此一来,里里外外的文官势力以及太孙党的党羽们都反应不过来,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自己在诏狱里恐怕就已经把所有罪名都给认了!
到时,别说活命,九族……不,自己给太孙做的那些事情,真要论起罪名,不止是九族,祖坟都得被刨个底朝天!
为今之计,只能跑!
夏广陵正等着刘继出门呢,只要跨出这个门,这场风波就会过去。
也牵扯不到三法司的身上。
毕竟,言王殿下在诏狱里许诺过,只要三法司配合查案,事后决不清算三法司任何一位官吏。
夏广陵在心中疯狂焦急地念叨着。
“刘继,你快出门啊,快一点!”
刘继也正是在此刻又有了动作和言语。
“杀了夏广陵。”
这一句话,让夏广陵有点发懵。
尚未来得及开口,那护院汉子一步上前,将夏广陵的头颅硬生生给拧了个方向。
整个过程,没有半点声响。
刘府中的几名“客人”也是满头雾水,十分不解地看着刘继。
刘继却是面带微笑道:“诸位,答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
“现在若是不离开大玄,我怕是就没命了。”
“也请你们,务必动用所有的人力护佑我,如果我走不掉,你们在大玄布置的谍报脉络,我会一口气全部供述出去!”
此话一出,那帮人心里直骂娘。
怪不得刘继死拖着呢,敢情是在两边押宝!
现在倒好,他做的那些事情都给捅漏了,好处没落到南乾上,现在反而要让自己的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他脱险!
可有办法吗?一点都没有!
几人带着怨气上前来,其中有一人问道:“刘继,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很简单,沈仙佑要我死,外边布置了很多锦衣卫,你们几个和我这位老伙计联手,应当能保护我离开玄京。”
刘继此刻说起话来风轻云淡,看起来没有半点紧张。
但心里,已经慌如老狗。
那几个人其实也对刘继起了杀心,但从那位护院汉子的气息来判断修为境界,几人联手都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杀刘继,不如护刘继,大家都有活的可能。
短暂的权衡利弊过后,众人达成一致。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车驾就从刘府的偏门驶出。
锦衣司指挥使徐游直接带人上前,截住了车驾的去路,正声道:“刘大人,言王府不必去了,言王殿下在锦衣司衙门里等您,让卑职过来请您。”
车驾内并无应答。
徐游感觉有点不对劲,直接持刀上前掀开马车的帘子。
其中,是已经死了的夏广陵!
“糟糕!”
徐游眼眸中闪过一丝狰狞,嘶吼道:“硕鼠醒了!入府!抓人!”
一群锦衣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来到刘府内过后,除了刘继的家眷,根本就没看见他。
徐游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被耍了!”
“快!发戒严令!拿着刘继的画像交到每一个百户手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一瞬,一道火令箭被射向空中,爆炸后产生的特殊鸣啸声让城中所有锦衣卫都反应过来。
身在锦衣司衙门里的沈仙佑,也看到了这一幕。
“刘继的嗅觉也很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身边会有一群高人簇拥着。”
“单是徐游,怕是对付不了。”
“许魄,你跟我走,把府兵留在锦衣司衙门,配合锦衣卫镇守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