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玉抱着佛尘站在寝殿门外,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声咋舌。
他只盼着皇上好歹悠着点儿,千万别把人给弄死了。这人死了倒是好处置,只是皇上日后再有郁气,就不知道是哪一个又要倒霉了。
一大清早,皇上神清气爽的离开了别有洞天,李玉走出大门时,暗暗回头瞧了一眼。见丽心带着人着急忙慌的往里边儿跑,便暗暗勾了勾嘴角。
丽心带着人跑进寝殿,一到床边,看到金贵人的惨状,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金玉妍裸露在外的背上,满是带血的牙印儿,还有一道道泛着紫沙的掌痕。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儿,慢慢的将被子拉开。却见金玉妍的下身已被血糊成一片,丽心再忍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了下来。
感觉到滚烫的眼泪落在自己身上,沁入伤痕,带起了一阵刺痛,金玉妍气若游丝的睁开眼睛,她张了张嘴,声音几乎听不见。
“哭什么,去拿药,皇上昨夜宠幸了我,我今日就要去给皇后请安。
皇上既没下旨,我便是爬也要爬去的,绝不能让人看了我的笑话。
那些人就等着看我被踩进泥里,这辈子再也爬不起来,我绝不能叫她们如愿。”
后宫里金玉妍如何自欺欺人,其他嫔妃如何在背后嘲笑她,皇上自然没有心思理会。
之后的几日,前朝果然如进忠所说,有不少大臣跳了出来。请求皇上出兵迎回端淑长公主。
在舒窈看来,这简直就是实名自报狼人,她勾着唇角轻笑,那神情却与皇上此时的神情一般无二。
这世间总是不公平的,有人忙碌,就有人清闲。
皇上整日为前朝的事儿头痛不已,进忠也要陪在皇上身边儿,跟他一起瞧着那些太后麾下的大臣犯蠢。
舒窈寻找着时机,就等着跑去长春仙馆收拾太后一顿。
而后宫其他嫔妃都在忙着,你一堆我一堆的凑在一处嘲笑金贵人。
唯有炩妃脑子里只想着要如何把成安再勾搭到绾春轩去。直到这时,她突然发现,她好像从未了解过成安喜欢什么。
例如皇上,他喜欢听昆曲儿,喜欢念酸诗,喜欢附庸风雅,喜欢柔弱的美人儿,更喜欢别人不经大脑的夸赞他。
可成安呢?别说是这些事儿了,就算平日里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炩妃都不知道。
她呆呆坐在软榻上,表情怔愣,心里只想着,怪不得成安对她总是若即若离,飘忽不定,总是对她说真心要用真心来换。
她喜欢成安恭维她,喜欢成安扶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上爬,喜欢成安给她带来的便利。喜欢成安替她争宠为她说话,更喜欢成安那强有力的身子。
可她为成安做过什么呢?除了低头俯身伺候他,好似她什么都没为成安做过,怪不得成安从不信她嘴里说的喜欢。
可就算炩妃想明白了,一时之间她也无处着手,思来想去,她便叫了春蝉。“春蝉,你去园子里的戏班子请一位小旦来,我之前虽学过昆曲,却许久不唱了,如今也该捡起来了。”
春蝉立刻说道。“正是呢,皇上喜欢昆曲,如今您再学一学,等皇上来了,您唱给他听,皇上定然喜欢。
这几日皇上总是翻金贵人的牌子,如今四阿哥已封了贝勒,那金玉妍也从答应升为了贵人,主儿可要小心着些,之前她可没少磋磨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爬起来。”
炩妃闻言,眸子垂了垂也不反驳,只笑着催她快去。等春蝉走了,她才将耳坠子摘了下来,随手扔进梳妆台里。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艳丽的脸,眯了眯眼睛。“哼,哪个要唱给皇上听?”
一连过了几日,炩妃只在绾春轩里与戏园子中的小旦学唱了一曲《牡丹亭》里的“山坡羊”。又偷偷的按制式为成安做了一身里衣,再亲手煨了鸡汤,做了一碗细粉燕窝。
这才叫春蝉趁夜偷偷的往九州清宴去,将成安请到了绾春轩。
原成安还不想去,只因前几日进忠吩咐他安排两个人平日里盯紧凌云彻,在得知凌云澈做了什么后,成安免不了心中惶恐。
既公主如此忌讳凌云彻与娴贵妃之事,那他与炩妃这事儿少不得就要断了,不然哪一日等公主恼了,怕是额驸也保不了他。
因此,当春蝉来请他,他便推脱说皇上跟前儿离不得他。
可谁知春蝉竟说炩妃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每日咳嗽不止,竟吐了血了。
又说炩妃知道皇上宠幸她不过是因为她温柔小意,愿意放下身段恭维皇上,并不是因为皇上喜欢她,因此纵使病了,她也不敢上报,生怕被撤了绿头牌,从此叫永寿宫变成冷宫。
如今实在没了法子,只能寻成安公公过去给拿个主意。
成安一挑眉心中只觉好笑,炩妃为了请他去竟是什么理由都能说出来。
还每次咳嗽不止吐了血,若果真如此,炩妃能不请太医?这样的病症,太医院如何敢不上报?
可如今春蝉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想必炩妃那边儿果真是有急事儿。因此纵使他如今知道公主心里忌讳这事儿,也得过去瞧瞧了。
今儿本就不是成安值夜,只是如今到了园子里,他实不好往方壶胜地去,这园子才多大,他日日往那边去住,恐怕要不了几分,就得被皇上知道。
因此,每每到了园子里,他都是住在九州清晏的太监庑房中。
那太监庑房屋子又低又小,住着也是憋闷,因此每日他也不着急回去,就如同今日,他索性在偏殿里多留一会儿,只当陪陪进宝。
因此,这春蝉来请,他索性回去与进宝交代一声,便趁着夜跟着春蝉一起去了绾春轩。
成安熟门熟路的进了寝殿,一进屋,便瞧见炩妃只着了寝衣,面带羞怯的正朝着他笑。
今日炩妃虽如同往常一样,仍然是散着头发,只穿着寝衣,可成安细看之下,却又发现今日与往日实在不一样。
怎么说呢?就良家妇女了很多。
以往,晚上只要他一来,炩妃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要勾搭他。无论是神态、动作还是声音,言语,就连身上的衣裳都是极尽魅惑之能。
让成安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砧板儿上的一块儿肉,更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会喘气儿的角先生。
可今日,他却在炩妃的眼睛里看到了小心翼翼的殷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