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赵杰便带了四位接生姥姥回了内务府,秦立瞧着这四人惊魂未定的模样,冷笑了一声。
他起身抖了抖蟒袍,说道,“姥姥们辛苦了,这段日子,为了翊坤宫那一胎,四位没少受委屈。
内务府规矩森严,虽赏银多,可也是用艰辛换来的,若主子们不领情,咱们做奴才的,少不得也就认了。若是主子不高兴了,咱们受些委屈,也只能自认倒霉。
可若是有人想往咱们头上扣屎盆子,将莫须有的罪名按在咱们身上,那咱家可绝不答应。几位姥姥都是学过规矩的,若是担了这谋害皇嗣的罪名,那内务府上上下下的脑袋就都崩要了。
送四位进慎行司的是娴贵妃,咱家虽将您四位提了出来,可这事儿还没完,若娴贵妃揪着不放,咱家私自提人也是大罪,因此咱家少不得就要带着四位去寻皇后娘娘陈情一番了。
赵杰。去将册子取来,咱们一起往长春宫走一趟。”
秦立原本是想直接去养心殿的,可他心思一转,直接去养心殿不成啊!
娴贵妃可没有宫权,她即便是怀疑四位姥姥对她这一胎皇嗣下手,她也没有权利叫人将四位姥姥送到慎刑司去。
按照宫规,她若想处置宫人,自己翊坤宫的也就罢了,没人管她,可若是想处置别的宫的亦或是内务府的,那便要禀明了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下令处置才是。
如今,她都没有知会皇后一声,便私自将人送去了慎刑司,这便是僭越。皇后娘娘不追究也就罢了,若是追究,一百遍宫规是少不了的。
若秦立不往长春宫去,直接去了养心殿,皇上未必会想到这一遭,顶多就是给几人主持了公道,再给些赏银安抚也就罢了。
可内务府与翊坤宫积怨已深,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因此秦立决定先往长春宫去,打的便是要告娴贵妃一状的主意。
内务府做事儿若有心瞒着人,那绝对会叫人半点儿消息也收不到。
因此,当秦立高举着四位接生姥姥在翊坤宫内的作息以及宫外家人的查访记录的册子跪在长春宫时,娴贵妃还躺在床上翘首以盼慎行司给她送来审问的结果呢!
瞧着秦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以及四位接生姥姥一脸委屈连哭都不敢大声的模样,皇后翻着册子,只是冷笑。
“瞧瞧,她好歹也是个贵妃,怎能做出如此不知轻重的事儿来。”
皇后翻着那册子,看着四位嬷嬷在翊坤宫内的坐息还觉得没什么,倒还觉得有些过于谨慎了。
可当她翻到后面,看着内务府每十日一次往宫外四位接生姥姥家中的查访,便瞬间瞪大了眼睛。
“愉妃的侄子为什么要往田姥姥家送银子?”
田姥姥一愣,随即大惊失色,“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奴婢这段日子都没有出过宫,这事儿奴婢实在不知呀。”
秦立却在此时说道。“回皇后娘娘,内务府可不止这四位接生姥姥,所有的姥姥,内务府都要派人定期往家中查访。
皇后娘娘,这接生姥姥是最先接触生产的嫔妃以及皇嗣的人。若是从接生姥姥这里出了岔子,害了皇嗣以及后宫的娘娘们,那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内务府生怕有人起了坏心,从接生姥姥的家眷下手,想要以重利相诱暗害皇嗣,便早已与众位接生姥姥的家眷们说明此事。
若有人许以重礼,叫接生姥姥办私事儿的,奴才叫他们只管将银子接下,等内务府的人去了,只需将事儿细细说明便可。
至于这银子自然叫接生姥姥的家眷留下,既然那起子有坏心的人愿意花这银子,奴才就当他们做好事儿了。
等宫里的皇嗣安然降生,那起子使坏心的人,奴才自然要回禀了皇后娘娘与皇上再行处置。
至于那愉妃的侄子使了这五百两银子,究竟想要田姥姥做什么,田姥姥的儿子已将他嘱咐的话细细的与内务府说了,现有签字画押的诉状一份。
皇后娘娘,这里还有娴贵妃生产当天,坐诊的三位太医诊出的脉案。还请皇后娘娘一并过目。”
田姥姥听了秦立这话,立刻安下心来,又稳稳的跪了下去。好在没牵连到儿子,若不然,她在宫里吃这份辛苦图的什么?
此时此刻,她无比感谢秦公公,若不是内务府规矩森严。怕是他们全家都要被愉妃给害了。
皇后看着手中查访记录,诉状,脉案三样东西,已经可以断定,娴贵妃当日就是在冷宫受了刺激,惊怒之下导致难产,胎死腹中。
而愉妃的侄子却有谋害皇嗣之意,只是在内务府的严防死守之下,并未成行。
不得不说,内务府对接生姥姥的看护的确严谨,如此,就绝不可能出现有心之人从接生姥姥下手,谋害皇嗣之事。
只是这愉妃……
皇后其实并不相信她会对娴贵妃的十三阿哥下手,毕竟十三阿哥前面还有十二阿哥。
退一万步说,就算十三阿哥十二阿哥都没了,只要皇上不是个昏君,继承大统就轮不到她的五阿哥。
所以愉妃那侄子说的皇上心里最爱的是娴贵妃,日后少不得要将大位传于她的子嗣的那番话,根本就立不住。
而且她也听说过愉妃的侄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不过是个只知吃喝嫖赌的酒囊饭袋。
他每日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要从姑姑身上挖银子,他哪里想得到皇家传承这种大事。
这明显是有人利用了他,想要通过他的手,除掉娴贵妃的子嗣,亦或是只在前面做个样子?做一个挡箭牌罢了。
若是成功了,有朝一日这事露出来,那娴贵妃的十三阿哥和愉妃的五阿哥便一起折进去了。
便是不成功,也有愉妃在前面儿顶着。这种谋害皇嗣的事儿,没有子嗣的人是不会做的。正如当年把娴贵妃害到冷宫里去的金庶人。
而与娴贵妃同时有孕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即将生产的恪嫔拜尔果斯氏,可她是蒙古人,别说是让她办这么大的事儿了,怕是叫她寻个能办这种事的人都难。
而另一个是炩妃,皇后勾了勾嘴角,炩妃呀,看来自己还是小瞧她了。
皇后紧紧抿着唇,面露不愉,可眼睛却带上了笑意,她轻抚额角,叹了口气。“赵一泰,去请皇上来吧,这样的大事儿,可不是本宫一人能够决断的了。”
转头,皇后又对秦立和四个接生姥姥说道。“你们也起来吧,这事儿本不与你们相干,倒叫四位接生姥姥往慎行司走了一遭,白白受了惊吓。
哼,本宫瞧着娴贵妃产子,是把脑子一并产出去了。皇嗣胎死腹中,其中缘由这脉案记录的分明。她倒还要将此事怪罪在接生姥姥身上,这事儿传出去,日后谁还敢接她翊坤宫的差事?”
皇后娘娘这话一出口,正在颤巍巍爬起身的秦立心中一动,嘴角勾了勾,有了皇后娘娘这话,日后翊坤宫再有事求到他内务府身上,就别别怪他推三阻四了,毕竟皇后娘娘都说过,翊坤宫的差事,日后没人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