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杜成意被捆了手脚,塞住嘴巴,狼狈的丢在地上。
刚擦干净的刀又染了血,唐刃略微有些嫌弃,却还是沉默的为它擦拭。
一个爱刀之人,出门可以什么都不带,擦刀的软布是少不了的。
洞内很安静,他们一人擦刀,一人抱剑,余下一人无人搭腔,讪讪闭嘴。
只有杜成意发出求饶的呜咽声。
顾长飞那一觉睡得很久,外面早已天黑。
夜色过半,几人才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孙无年等人。
有尚未融完的贡银在此,人赃并获,清州总兵赵之洞与顾长飞交接过后,命人押下杜成意等人。
随后便同顾长飞等人前往清州捉拿卢尚风,唐刃则是一人独自回安乐县。
他就是拿钱办事,如今事办了了,该回去拿钱了。
出来不过匆匆两日,他已心觉思念是何等滋味,这两日脑子里都是小大夫的身影。
再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他从大悬山中回城是刚刚好的。
与其他人告别,唐刃一人背着刀,踏上归程。
他脚程较快,天亮之时,果然已经到了城内。
虽然归心似箭,他却还是耐下性子,待卖玉石的铺子开了门,他买下块质地温润的玉料,打算自己亲自雕琢合适的礼物,这才方显诚心。
玉石铺子有为客人提供雕琢的工具,唐刃照着店内师傅的模样,先是用废料炼习,直到觉得趁手了,方才用上自己买的那块。
.......
安乐县内,不过才刚过午时,唐家茶肆内便坐满了桌。
来此的多是些文人学子,此处虽环境不雅,可这茶水属实好品茗,他们坐于此处评诗品茶,属实快哉。
柜台内,柳峰执笔记下今日的账目。
他昨日便前来应募,那贴告示,本就是走个过场。
他平日里穿着破旧,发丝散乱,刻意营造出一副不修边幅之色。
如今换了较好的衣衫,头发也一丝不苟的全部梳起,整个人完全换了模样,若不是熟悉至极,很难认出。
他正写着,君卿一身水色青衫走入铺中来,候在一边的唐毅立刻行礼:“小东家。”
“嗯。”
君卿微微颔首,走向柜台。
唐忠一直跟在他身边,进了铺子便主动替换了唐毅的位置。
唐毅得出空来,唤上唐顺,二人于后院练习格斗之术。
这是唐刃走时交待于唐忠的,务必要让其他三人学会近身格斗之法。
他们虽为奴仆,却也不能是任人宰割的奴仆。
“小东家。”
来了此处,当着外人的面,柳峰也是同样以此来称呼君卿。
君卿淡笑:“柳叔,辛苦了。”
柳峰同样笑道:“不辛苦,应该的。”
两人不过是装作不熟,互相客套。
见君卿来此,柳峰便将账本奉上。
君卿接过假装查阅,柳峰办事他自然放心的。
不多时,两人闲谈,唐福为二人上了茶水点心。
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是酉时,君卿似有所感,抬头向门外一看,便见唐刃阔步走来。
下意识的,他便迎了出来,尚未开口,便已见笑意:“事办妥了?”
唐刃点头:“嗯,办妥了。”
他一路想见这小大夫之心十分急迫,差点累死了那匹马儿。
君卿继续问道:“可还顺利。”
“顺利的。”
唐刃眼里只剩下君卿了,连已经走到面前的柳峰都未注意到。
还是君卿为他引荐:“这位是柳叔,铺里招募的掌柜。”
唐刃对柳峰点头:“柳叔。”
他识得此人,他曾见过君卿上门为此人看诊。
他早便知道君卿要找的掌柜是熟悉信任之人,偏偏又是此人,看来两人关系并不简单。
唐刃暗自猜测,许是有什么亲缘关系,所以对于此人,他敬意三分。
柳峰笑眯眯点头:“东家。”
他早便听闻唐刃,如今见他一表人才,生得也高大,这模样倒是俊俏。
君卿细心端来茶水递与唐刃:“你回来的如此之快,想来是匆忙赶路。”
一路上马未停蹄,他午时更是连饭食都未用,此刻也觉得有些渴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唐刃道:“我想着赶在酉时之前,与你一同回去。”
这话一出,君卿想起来似的:“已是酉时了,属实该回去了。”
唐刃沉默的看着他。
君卿轻笑,转身对柳峰叮嘱几句,这才与唐刃道:“走吧,回去。”
他说着先一步踏出铺子,唐刃看着他藏于宽大衣摆下的手,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牵。
二人一前一后离了铺子,很快并肩而行。
倒是柳峰看着他们二人若有所思。
......
两人从铺子里出来,并未急着出城,他们先是去聚福楼打包了份百香蒸鸡与香酥鸭,又去了面食铺,买了些馒头。
这聚福楼的东家是张少谨,今日两人一同出现,想来明日张少谨便会登门拜访。
回去路上,唐刃一直没能寻着合适的机会将簪子赠与君卿,只得暂时作罢。
二人回了熟悉的小院,唐刃只见院中晾晒着明显是崭新的被褥,打眼一看,料子也极为细腻,便知绝不便宜。
唐刃以为君卿是给自己换的,未料他道:“先前的被褥已经旧了,唐忠睡过,这是新的。”
唐刃这才知道是给他的,他走上前,摸着那柔软的布料,终于寻到了机会开口:“我也有一物想送给你。”
君卿以为又是什么吃的,当下便问: “何物?”
未料唐刃从怀里取出个木盒,随后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打开看看,可喜欢。”
君卿本能的并未去接,只因那木盒上还刻着并蒂莲花,属实怪异。
见他沉默,唐刃便问:“可是不喜欢?”
片刻后,君卿还是问道: “这是何物?”
“玉簪,你可是不喜?”唐刃自顾自的打开盒子,将那里面的簪子取出。
君卿:“!!!”
他此刻心生惊慌,这人送他此物是何意?
那是一枚青色的簪子,可以看出雕刻的师傅手艺不怎么样,簪顶的雕花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
唐刃是个打直球的,他看着手中的簪子皱眉:“我想着你会喜欢,便做了这种样式,你不喜欢,我下次便换个其他的,这次全当练手了。”
听闻还是他亲手做的,君卿垂在衣袖中的手指紧握:“你..这是何意?”
闻言,唐刃看向他:“送你,我想过了,我也喜欢你,往后余生,我愿与你相伴。”
君卿惊愕的瞪大双目,他未曾想过,这人竟会心悦自己,他如今这副模样,能有何吸引力?
惊讶过后,他缓缓道:“我是男子。”
“我知道。”
看着他如此惊讶,没有丝毫欢喜之色,唐刃已经察觉不对了。
他心间骤然紧张起来,目光如炬看着君卿。
君卿虽然惊讶,却也并无丝毫不喜,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抱歉,我还有紧要之事尚未处理,于情爱一事并无心。”
他的身份,若是成亲,注定只能是男子。
这人若是唐刃,其实也并无不可,可他血海深仇未报,怎能有心去谈情爱。
话说到这个份上,唐刃明白了,原来竟是自己多想了。
他瞬间沉默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窘迫起来。
几许过后,那支发簪被他重新揣进怀里,他语气如常开口:“抱歉,是我莽撞了。”
君卿倒是觉得怪不好意思,他避开唐刃的目光:“不怪你,想来应当是我让你误会了。”
如此乌龙,唐刃不知该做何言,君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唐刃首先打破这诡异的静谧,两人顶着那一抹不自在用完晚膳,各自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