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茶楼的生意逐渐如火如荼,不知不觉间,已开了一月有余。
期间,萧怀煜倒是不痛不痒的给两人找过几次茬,皆被两人应付过去。
近日来,京中倒是出了件怪事,起初是一位菜农于城外护城河中打捞出一具女尸,上报于京兆府中。
这女尸被京兆府的人带了回去,一连三日也无人认领,三日后,另一具女尸顺着护城河水飘入了城中。
京兆府派人打捞,置于义庄,同样是无人认领。
本就正值夏季,许是女尸散发的腐烂之气弥漫街头,两日后,河道附近尚能闻见尸体腐臭的味儿。
住在附近的百姓对此怨声连连。
一时间,河水亦是无人敢用。
如此几日过去,那味道非但未消,反而愈发浓重。
京兆府的人这才发觉不对,于是又加派了人手沿着河道搜寻。
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十多具腐烂程度不同的女尸被打捞上来。
她们身上的衣裳首饰皆被摘了去,面部被人为砸烂,显然是让人无法辨识。
一时之间,京中百姓人心惶惶,谁也未曾丢过闺女,可这些尸体又是实打实的存在,究竟是从何处飘来的?
京兆府加派人手,沿着河岸搜寻,好几日过去,也未曾发现丝毫线索。
这不知何处飘来的女尸让他们毫无头绪。
十多具尸体被摆在义庄中,亦是无人认领。
直到半个月后,从京城外来了个布衣粗衫的男子。
他背着行囊,一副风尘仆仆之色,显然是远道而来。
此时阳头正是足的时候,晒得人昏昏沉沉。
男子脸色苍白,拖着沉重的步伐行走,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重叠,一阵天旋地转,便人事不省了。
正午时分,街上行人不多,他倒在地上几息过后,方才有人前来将他扶起。
说来也巧,今日君卿刚好路过此处,远远的便看见一人倒地不起,想来这人是中暍了,他便立刻命令唐毅去将人扶起。
自从茶楼逐渐稳定之后,他便极少出府,如此也免了萧怀煜对他暗使手脚。
今日他出府是为了寻一味药,那药并不是多名贵,山野中倒是常见,却没有什么用处,一般药铺不会采用。
因此他内城的铺子都寻遍了,也未曾找到。
所以便想着去外城看看。
未料到,半途还救下一人。
君卿让唐毅将那人背到阴凉处,为他把过脉后,方知这人并非是中暍,而是饥饿过度晕倒了。
送佛送到西,救人自然也要救到底,于是他便命令唐毅将人带回了茶楼,从后门进入。
唐毅是十日前回来的,他回来后唐刃便命令他一直跟在君卿身边,方便君卿使唤。
先前,唐刃命令他前往锦阳城,他带了一笔银票,以破落商贾的身份在锦阳城外二十里处租了处破旧的宅子,私下又买来六个奴隶。
之后便是日以继夜的训练那六人,唐刃先前是怎么折磨他与唐忠的,他便加倍的还给那六人。
眼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日益强壮,他方有一种踌躇满志之感。
君卿已有几日未来茶楼,今日既然来了,他便干脆走入柜台,寻药的事先暂且放一放。
唐福见他来了,立刻起身行礼:“东家。”
“嗯。”
君卿颔首,示意他退至一边。
先前他便有意栽培唐福为掌柜,在安乐县时便让柳叔教他此道。
如今这京中茶楼,他刚好派上用场。
君卿将账簿翻到这几日的,唐福自觉为他端上店中的果茶与糕点。
将这几日的流水一一查看,不知不觉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唐辛前来告知于他,后院那人醒了,想要见他。
君卿倒是未忘记今天救了这么个人,既然人醒了,他便决定去看看。
待他到了后院,那人被安排在唐辛几人所住的房中。
见到明显穿着打扮与唐辛等人不同的君卿,这人瞬间明白,君卿便是唐辛口中那位救了自己的东家。
他当即便跪下,重重行了一礼:“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君卿也未料到这人如此重礼,他侧开身子,示意唐毅将人扶起。
唐毅将这人带过来后,便让唐辛留在后院守着,等人醒来,再给弄些吃的。
这人醒过来后,唐辛便给他拿了吃的,待他吃饱喝足后,便要见救命恩人当面感谢。
君卿站在原地未动,淡淡开口:“不必多礼,你可觉得好些了?”
他如今出门尚戴着面具,那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忙点了点头:“好多了,不知恩公可否告知姓名,他日刘某必当报之。”
君卿伸出一只手来:“相报便不必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是大夫,劳烦坐下,我在为你诊断一番。”
“如此劳烦了。”
那人再次对君卿弯腰行了一礼,方坐下。
几许过后,君卿道:“并无大碍,只是你如今身体尚虚,须得好好养着才是。”
那人露出一丝苦笑,犹豫片刻,放有些难堪开口:“我身无分文,如今便是想报答恩公,都是天方夜谭。
还请恩公宽恕,待我寻到个赚钱的法子,再行报答之礼。”
听他话音,并非京中人士,再观他衣着与随身的行囊,君卿便知晓他是外地来的。
于是他随口道:“听公子口音并非京中人士,莫不是来寻亲的?”
他倒是不再提免了报答之言,这人如此坚定的提起,他又何必再去拂他的面子。
人家如今正是窘迫之时,既然许诺了要报答,他听了便是,免得伤人自尊。
听君卿问及,在人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嘴角的苦笑更甚,却还是同君卿开口:“实不相瞒,在下是来寻找妻子的。”
君卿闻言便问:“哦?您妻子是京中人?”
那人摇头,同君卿缓缓道来:“我妻子与我同为一处,一年前她失踪了,半个月前我得到消息,有人曾在京城见过她的身影...”
见君卿似有好奇的模样,这人也未隐瞒,索性全部托出。
原来这人名唤刘文卓,有一青梅竹马的爱人名唤蔓娘,二人自幼便定了娃娃亲。
刘文卓自幼刻苦读书,不费苦心,考取了秀才之名,二人也适时成了亲。
他们夫妻恩爱,蔓娘更是贤惠手巧,一手儿刺绣的好功夫,以此换取银钱供刘文卓继续考取功名。
可是一年前,他的妻子蔓娘在为一大户人家送绣品时却一去不归。
他寻到那户人,然府中管事却告诉他蔓娘早便领了银子离开。
他又寻到妻子的娘家,同样也是未曾找到人。
如此三日后,他报了官,可是距今已有一年,他的妻子始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曾有人同他乱嚼舌根,蔓娘必定是同人家走了,他从未相信,他们二人自幼一同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家妻子。
他坚信他的妻子绝对不会背叛他,一直苦苦寻觅,甚至为此放弃了读书考取功名。
他的这片赤诚之心让蔓娘兄长极为感动,于是便将他的父母接到身边,与自家父母一同赡养,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全心寻找自家妹妹。
他们本就不是富裕之家,又有双方老人要养,他并未从家里拿钱,而是到一个地方寻一处活计,一边寻人一边养活自己。
他听闻京中有蔓娘的消息,便匆忙而来,连月钱都未结清,因此囊中羞涩,以至于饿昏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