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煜盯着两人,冷笑了声:“唐副使来的可真够及时。”
唐刃神色未动,冷然开口:“下官今日散值的早。”
君卿却是一刻也不想同萧怀煜多待,当下便扯了个理由: “太子殿下,若无要事,可否容草民先行回府,毕竟人有三急。”
闻言,萧怀煜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面上浅笑道:“这是自然,总归是来日方长,本宫盼着总有一日,尹大夫能为本宫所用。”
君卿对他的话如若未闻,只拱手道:“草民告退。”
唐刃同样如此,只随意拱手,便随君卿一同离开。
他与君卿的关系在萧怀煜面前过了明面,二人自然是要形影不离。
这人纵然是再怎般嫉恨万分,有萧怀策护着,一时也奈何他们不了。
更何况他如今不知是作何想,端着一副情深之态,比起强取豪夺,他更是痴人说梦,想要一颗真心。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 萧怀煜方上了辇轿,他一挥衣袖,案几上的玉质茶具便碎了一地。
他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神色:“不过是个乡巴佬,有什么资格同本宫抢人!”
先前的那护卫上前:“主子,属下..”
他说话时做了一抹脖子的动作。
萧怀煜阴沉的脸色逐渐收敛,低声道:“不急,此时时机未到。”
他确实是有杀唐刃之心,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心中有一丝惧意。
他若是此时杀了唐刃,以君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更是不会从他。
想他贵为一国储君,便是再金贵的哥儿也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偏偏唯此一人对他始终是冷颜相对,可他偏生念念不忘,那一场大火,让他连强硬的手段也不敢轻易再使出。
........
一路上,两人虽然未言,紧握在一起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回到府中,唐毅便自觉的隐身不再跟随两人。
唐刃牵着君卿回到房中,屋内始终放着冰块,凉爽之意袭来。
待君卿坐下后,唐刃为他倒了杯凉茶,柔声道:“再忍忍。”
君卿知他其意,颔首道: “嗯,我这里还差一味药引。”
唐刃抬眼看向他:“是何药?”
君卿无奈的摇头:“须得我亲自去寻,一般人不识得。”
见此唐刃便不再多问。
君卿转而开口:“高成明属实无用,这般水平,究竟是如何做到京兆府尹的。”
他话语之中暗藏讽刺,唐刃勾唇同他笑道:“今夜再为他加些劲。”
君卿与他对视一眼,同样勾起嘴角:“如此自然是好。”
随后他又想起今日刘万卓所言之事,于是便一并同唐刃提了。
唐刃思索片刻,方道:“并非没有可能,秀水阁中的那些女子皆是从外乡买来的,或许此人的妻子,也在其中,只是不知是死是活。”
君卿脸上露出不忍开口:“倘若是真,无论是哪种,于他而言,都太过残忍。”
无论是发现自己的妻子身处青楼,亦或是曝尸荒野,对于刘文卓而言,皆无异于晴天霹雳。
唐刃当即便道: “无论是与不是,他或许会是关键,不可放过。”
君卿笑道:“我已将此人留在茶楼,唐辛自会引他前去。”
闻言,唐刃握紧君卿的手,柔声道:“秀水阁逼良为娼,如此草菅人命,你我所为,是为那些无辜枉死的女子讨回公道。”
“我明白,若是不能为她们讨回公道,怎能让她们入土为安。”
君卿言罢,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无人知晓,近日来京中闹腾的无名女尸之事,其实是他与唐刃所为。
那些死状凄惨的女尸其实都是出自秀水阁。
当初唐刃命令唐忠潜入秀水阁做了打手。
阴差阳错下,唐忠发现秀水阁私底下做着买卖人口,逼良为娼的勾当。
而那些尸体中有被买来不愿屈服的烈性女子,亦有被客人折磨至死的。
她们的尸体被毁去容貌,剥去可以辨识身份之物,埋于城外三十里处的乱葬岗中。
唐刃命令唐毅于深夜带上手下人,偷偷将尸体挖出,抛于护城河中。
或许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又或许是那些女子的冤魂在天有灵,尸体竟然逆着水流飘入了城中。
只是可惜,他手底下几人毕竟实力有限,又加之有心人从中阻拦,他们至今未曾查出那些女子身世,寻不到苦主。
而此事,在未找到充足的证据之前,自然不能轻易捅到萧怀策面前。
二人不再提及此事,他们依偎在一起,倒是论起了别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君卿才忽然想起,先前唐毅似乎是有话想和他说。
他当下便同唐刃提起,二人传来唐毅。
唐毅一来便弯腰行礼:“老爷,主君。”
芸娘母子三人倒是会取巧,平日在府中便是如此称呼二人。
唐刃听着这个称呼欢喜,君卿也就随了他们。
但是未料到,唐毅等人也学了去。
平日里在外面,倒是一切如常,可回了府中便也改了称呼。
主君二字同夫人无益,唐刃听着自然欢喜。
君卿道:“唐毅,你今日所说的异象,仔细说说。”
唐毅点头:“是。”
他先前那话倒不是空穴来风,提到这事,就不得不道出他的家世,他如今已为两人奴仆,签了死契。
且两人对他也十分不错,所以他并不决定隐瞒,当下开口:“回主君,属下乃是平洲人士,辰安八年,平洲大旱,属下曾亲眼见过。”
他此话一出,君卿眼中满是诧异:“平洲?”
辰安八年,他虽未曾出世,却也是知晓那一年平洲大旱的。
此事记载于册,于很多人而言皆不是什么秘密。
据史册记载,那一场大旱,平洲百姓陨落不计其数。
旱情持续了一年不止,饿孚遍地,就连远离平洲的京中都无法幸免,挤满了灾民。
而他之所以知晓的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初他爹爹与娘亲将生死置之度外,前往平洲救治灾民,及时阻止了一场瘟疫。
唐毅点头:“是,辰安八年,我已记事,我清楚记得那场旱情,起初的天色便是如此古怪,所以才心生疑虑。”
君卿一时未言,他垂头,几许过后方道:“吩咐下去,从明日起,每日须得多备些吃食用品。
茶楼中同样如此,若无事自然是好,倘若你一语成真,也好有备无患。”
他细细想来,今年这天色属实是太过酷热,往年绝对是没有如此热的。
唐毅立刻领命:“是。”
待他退下后,君卿方同唐刃道:“或许是我多想了。”
唐刃却笑道:“多备些粮食也好,咱们手底下人多,总归是不会浪费的。”
君卿笑而颔首:“这倒也是。”
他只是想着有备无患,多备一些。
殊不知,唐刃听在心里却咯噔一声,他是从末世过来的,经历过那里的极寒与酷暑,心中不免担忧,难道自己将那病毒带了过来?
他心中思绪沉浮不安,面上却一片淡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