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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脸!”

染墨才一进门,苇画就劈头盖脸地骂道。

染墨冷冷地看着她,漠然道:“你抽什么疯呢?”

“你还想隐瞒?我问你,你是不是跟擎胜一起去县城了?”苇画张牙舞爪地问道。

染墨没想到她消息还挺灵通。“你看到了?”

“我看什么,胖丫跟我亲口说的,见你们两个从县城来的马车上下来,还让擎胜扶着你下车,呃呦,好不自重哦。”苇画边撇着嘴说,边摊开手扭摆着身子做出个令人作呕的动作。

染墨嘘了口气。她不怕也不在乎苇画在这发疯。但让原本的好心情蒙尘实在是不爽。

苇画见染墨不语,以为她吃瘪。遂逼上近前,上下摆动着手指点道:“你是不是把我之前的告诫都扔茅厕了?”

染墨知她说的什么,懒得理她,遂说:“你的那些告诫留给自己用吧,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说完转身要回屋。

苇画见此气急败坏地伸手就朝染墨脸上呼来。

染墨立住,一把将她的手挡开。然后冷冷地说道:“你还要像小时候因为一点葡萄干的事就要打我吗?”

苇画愣住了。半晌没说话。

年幼时,镇上百姓的生活都很清苦,好在每年镇里会给各家各户发点葡萄干作为福利。本来是一家人分享的好东西,苇画偏要占据起来,说要把葡萄干寄给她在城里的好友,以便以后去那儿好办事。

娘亲拿她没办法。只是委屈了染墨,可怜巴巴地看着诱人的葡萄干却吃不到口。

有一次,染墨耐不住嘴馋心痒,偷偷从装葡萄干的袋子里抓了点葡萄干解馋。以为不会被发现,可当苇画拿着袋子去驿站称重交邮时,被告知斤两不足。

她猜出是染墨偷吃,怒气冲冲地赶回家,进屋就寻染墨要扇她几个耳光解恨。染墨正在睡觉。娘亲强行拦住她说,小孩睡觉时被打醒会落下病症。她才恨恨骂了一通作罢。

娘亲后来悄悄把这件事告诉了染墨。染墨心里气不过,本来就是大家都有份儿的东西,凭什么全让她拿去办事?甚至还要打人?但她也把这件事埋在肚子里。直到今日苇画无理取闹她才说出来。

苇画蔫了一阵后,轻描淡写地说:“我又没说不让你吃,我这不也是为了大家日后办事着想吗?”转而又换上一副冷色,“你别跑题,今个儿必须讲明你和擎胜跑老远做什么去了?不守妇道规矩,我非得给娘亲告状不可!”

染墨看着她那副得意使狠的样儿,实在无语。正在这时,娘亲回来了,听见屋里吵吵嚷嚷,快步进来问道:“你们两个好端端的闹什么别扭?”

苇画鄙夷地看着染墨,跟娘亲说:“你问她自己咯,做出的丑事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当初就不该让她出去念书。”

染墨没有回避,饱含歉意地对娘亲说:“娘,我昨晚没对你说实话,今日其实是和擎胜一道去县城转了转。”然后低垂眼帘,等待娘亲的训诫。

“哦,这样啊,染墨你该跟娘亲说实话的,去那么远让娘亲担心。不过,有擎胜在身边,娘倒也放心。”娘亲慈爱地看着她说。

“娘,你也太偏心了吧?她跟个大男人跑出去像话吗?”苇画一听娘亲提到擎胜,又气不打一处来,话也说得愈发难听起来。

“苇画,你身为胞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苇画和擎胜相伴出门,也是经过我同意的。”娘亲有点生气。

“那我想和擎胜出去你怎么不同意呢?你从来就不知道疼我!”苇画恨恨地说道,末了又瞪着染墨,甩出一句狠脏之语,“身为姑娘家却和没认识多久的男人出门逛荡,简直就是娼妇所为,淫贱之举!”

“啪!”就听一声脆响,苇画脸上挨了娘亲一巴掌。

苇画捂着脸,瞪红眼睛看着娘亲,“你,你打我,我现在就去死给你们看!”

说完,转身朝门外跑去。天色已黑。

娘亲愣在当地儿。染墨回过神来,安慰娘亲道:“娘,你别难过,我去追她。”接着便跑出门,朝着苇画的方向追去。

染墨对这位胞姐真的是气恨远多于遵从。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她的恶语相向。而她根本无力回击,只能默默由她奚落。

有一年大年夜,她也找茬骂她,气得她浑身发抖,拿起水瓢,大冷的天将缸里的凉水一瓢一瓢地往自己身上浇……

染墨承认,自己也有对不住她的地方。有一次她被骂急了,干脆豁出去,站在院门外,把自己从别人那儿学来的脏话,一股脑地用在她身上,骂得可难听了。

万没料到,看似没心没肺的她居然承受不住,从桌上拿起一瓶从医所取来给脸上除痘痘的药水,一股脑地喝了下去。然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色煞白。

染墨吓坏了。赶紧找来娘亲把她送到医所,洗了几次胃,又在家养了好久,才算无碍。

这件事也让染墨心怀愧疚。之后尽量不再与苇画发生冲突,有什么事也都让着她。

此番她挟怨离去,染墨也怕出事,赶紧去寻她。

她这也不是第一次挨娘亲巴掌了。早先她在家里百无聊赖时,也曾去镇上某个同龄青年家里耍,那里常聚着几个熟悉的年轻人,有男有女,大家一块说笑、谝闲传,倒也挺自在的。

只是这种举动在彼时还是不合礼数的。娘亲有一次闻知后,找到那户人家,冲进屋里,直接揪住苇画,当众扇了她一耳光。令苇画颜面尽失。也不敢再去那里了。

说到底,娘亲也是怕他们挤在一起出事。而今,风气比以往开化了许多。但男女有别的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

染墨追出去好远,瞅见镇口处老枯井那里,站着一人,正呜呜咽咽地哭泣。想必是苇画了。

染墨舒了口气,又怕出意外,便隔着一段距离大声说道:“苇画,回家吧,我和娘亲今日没控制住情绪,你别生气了。”

苇画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今个儿怕也是控制不住情绪,就让我死好了。”言毕,手扒在井台上头就往下探。

染墨不知她是真是假,只能柔声劝导道:“咱们一家人,本无什么芥蒂,我以后尽量不惹你生气,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提。”

听到这,苇画直起身子,缓缓转过来,对染墨说:“这是你说的,要想大家好,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染墨猜到点什么,还是问道。

“你以后和擎胜少来往!要么,你就把他让给我。”苇画发狠地说道。

染墨有些无语,压着性子回道:“他又不是什么物件,哪里谈得上让不让的。你若想和他交往,大可以自己去做。”

苇画狡黠地说:“我可不像你那么得天独厚想见就见。这样吧,往后在他的事上,我们约法三章。”

真是离了个大谱。染墨耐着性子让她说来听听。

苇画清了一下嗓子,娓娓道来:“其一,我和娘亲不在家时,你不可与他单独相处;其二,我们几个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能话太多,抢了我的风头;

其三,算是我求你的,你和他在外面一道时,尽量多替我美言几句,也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好……”

染墨有点听不下去了。合着我不但要和擎胜少说话见面,还得帮着你保媒拉纤?这又让她想起苇画的一桩轶事。

有一次她想让娘亲满足她一个奢侈的要求,索性把自己关在卧房内反锁住房门,然后几天不吃不喝不起床,屋里搞得跟猪窝似的,就这样逼着娘亲满足了她的要求。也不知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别人给她出的歪招。

而今,她把这种寻死觅活要挟别人的招数又用在了擎胜的事上。真是不知让人说什么好。但眼下,也只能先答应着她了。

染墨便朝她喊道:“你过来吧,这都不是问题。他要是能成为我姐夫,我也挺高兴的。”

苇画在那边听着,脸上似闪现出笑容,遂迈着小碎步离开井边走了过来。

她一是高兴染墨答应了她的要求,甚至还称擎胜为姐夫;二是高兴染墨嘴里冒出来一个“姐”字,虽然挂在夫前面,倒也是难得了。

二人结伴往回走。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