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阿瑾,老师要出去一趟,你要乖乖的在屋里呆着,不要乱跑。渴了的话就去找床边上的小筐筐,瓶子里装了水水,饿了的话这里还有剥好的蛋可以直接吃,知道吗?”颜姬看着床上小小的凝雪瑾,忍不住再次抱了抱她。
凝雪瑾不满地嘟嘴,伸手抓住了颜姬的衣服。
“老…………不!不出去!!”她要表示抗议、抗议!
“乖,阿瑾,老师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嗯?”颜姬也很舍不得凝雪瑾,只是凝雪瑾已经三岁了,她吃下的那三颗精灵种子已经压制不住体内的神力了,她必须再出去找找可以压制住神力的药。如果到了神力爆发的时间她还找不到,那么阿瑾就会因神力爆炸而死。
她弯腰亲了一口凝雪瑾向内凹陷的脸。她的阿瑾不像其他的小孩子那样有着婴儿肥,反而只是一层皮包骨,甚至连皮都快没有了。她的阿瑾,怎么可以这么瘦。
颜姬抑制住自己的眼泪,转身离开了小屋。她必须要快!再快一点!这样她的阿瑾才能平安!
凝雪瑾看着小屋的门合上,躺倒在了床上。不知道老师这一去又是要几天,她没有老师在身边会害怕的!
虽然颜姬在屋外设置了天罗地网,连神可能都踏不进这个屋子,也给凝雪瑾身上戴上了各种防护武器,还刻下了法阵以便颜姬随时传送回来。但凝雪瑾还是不安心,颜姬不在的时候,她总觉得会有事情要发生。
无聊的凝雪瑾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到颜姬平时办公的书桌前,拿起了一本书,那上面是关于冥器的介绍。她翻到上次看到的位置,那里刚好讲到第一代深渊之主路桀·冥渊的三个冥器。
看了一会儿,凝雪瑾觉得有些困倦,放下书跑到床上躺下。书上说天赋异禀的人拥有两次机会进行冥器的觉醒,那样的人都是日后会成为强者的。但是路桀·冥渊有三个冥器,也就是说他拥有三次觉醒的机会,那他的天赋究竟是有多高啊?而且他的冥器都好神奇,深渊帝剑也就算了,灵魂之海又是什么?让自己的灵魂成为武器吗?书上好像没有介绍这一部分。那么万物寂灭之瞳呢?眼睛也可以作为冥器的话,那么是不是其它的身体部位也可以作为冥器呢?那么在他觉醒的时候又是怎样来勾画出自己的冥器类型的呢?如果眼睛作为冥器的话,那么在觉醒仪式后,他的眼睛也会根据自己的想象外表而更改形状吗?但好像不会,他的画像上面,长得是个正常人的样子啊。
算了,不想了。当务之急,是构造出适合自己的冥器。
凝雪瑾翻了个身,闭上了眼。她要在梦里继续构思自己的冥器了。
她想要一把琴。因为在前世的时候她依稀记得自己喜欢古筝、古琴这一类乐器,而且她非常擅长音乐,对音乐掌控人类情绪的能力她是十分清楚的。名字她也早就想好了,就叫做「落殇灭神」,她希望这把琴能像那些神兵神器一样——降落灾殇,诛灭众神。这把琴她已经构思了很久,就差最后一些小细节了。
睡了不知多久后,凝雪瑾身上突然冷热交加,她被这奇怪的状况弄醒。她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被分开了两半,右边犹如天火燃烧般炙热,左边却像是跌入到冥府般寒冷刺骨。
她感觉她的身体已经被这极致的冰火两重天分裂开来了。好疼——不,已经不是疼的程度了,她感觉她的灵魂已经出窍了——
“妈妈——”凝雪瑾忍不住喊出来,尽管她这两世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母亲,但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仍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忍不住去想自己的母亲。
好疼!好疼!!好疼!!!凝雪瑾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恍惚中她看到了一缕金光从自己的心脏处散发出来,整个房间陡然充满了神圣的感觉,就连颜姬设下的传送阵也在这金光的照射下破碎开来。
这是什么?这么庞大的力量,神光吗?凝雪瑾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
这神光如此光明神圣,但却丝毫没有温暖到她。
凝雪瑾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抬头看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和日期,她这一觉看来是睡了很久,现在已经是颜姬走后的第五天了。
也不知道老师有没有遇到困难,想来应该是遇到了,不然也不会在没有人看护三岁的她的情况下离开这么久。
别找了,她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啊啊——没活够——上一世她才活到了二十岁,这一世她才活到了三岁。要是她没有下一世的话,她可是哪怕到了地狱也要冲上天去理论一番的哦!
凝雪瑾的心脏突然又散发出了另一缕紫黑色的光芒,和那金色的圣光争夺着。
这是什么?凝雪瑾眼睛睁大,她的右边眼睛变成了金色,而左边则是紫黑色。
这是两种力量吗?光明与黑暗?它们为什么都会在我的身体里?我出生的时候,不是只有圣光吗?
脑子中想着这些问题,凝雪瑾的眼中的光芒重新一点一点的凝聚起来。
凭什么就接受这个命运?!她上一世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一世难道还要再一次在如此年轻的时候死去吗!
两股力量因为彼此的存在而激发了斗志,暂时脱离了凝雪瑾的身体,在空中缠绕着。
就是现在——凝雪瑾作出判断,闭上了眼睛,按照书里冥力修炼的方法运行着自己体内乱撞的能量。
她出生的时候因为神力过多所以激发了冥器觉醒的能力,是老师给她喂下了三颗精灵种子才将这种能力压制下去,避免因过早的进行兵器觉醒而使身体受伤。那么,如果她觉醒出了自己的冥器,是不是就可以减少体内神力的数量了呢?
但是她要怎么觉醒呢?书上说觉醒仪式都是要由高冥力的强者刻画法阵才能进行的,她不会刻画法阵,更没有冥力。
但是这些神力已经在她体内呆了三年,多少应该能够用得上吧!
那就试一试,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亡,反正她也已经要死了。
凝雪瑾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刻画了许久的落殇灭神琴,在十分生疏的冥力运作下,凝雪瑾脑海中的落殇灭神琴突然亮了一下。
她记得书上写的过程中,如果脑海中的冥器亮了,那么就意味着契约仪式成功,可以进行冥器的进一步制造。
!难道真的可以吗!
虽然凝雪瑾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成功,但这显然对她是件好事。
琴头、琴弦、琴身——凝雪瑾全神贯注,甚至连身体巨大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嗡——脑海中的琴响了起来。凝雪瑾惊喜的调动更多体内的力量进入脑海。
她很早就想好了,落殇灭神琴主要就是根据不同的音乐而进行不同程度的攻击,不需要任何属性。只有无属性,才能拥有全属性。
铛铛铛铛——攻击能力已经输入完毕——只差成型——
“啊——”凝雪瑾大叫起来,她的身上射出无数道鲜血——
金色的光芒不再和紫黑色光芒纠缠,回到了凝雪瑾体内。
凝雪瑾身上陡然出现了绿色的光芒包裹住她,堵住了不停喷射鲜血的无数道裂口,而神光在体内流窜着,最后聚集在凝雪瑾的右手中。绿色的光芒紧随其后,形成了一个圆圈,进入到右手的金色光团中。
凝雪瑾的手上多出了一把琴——她的落殇灭神琴。
凝雪瑾呼出了一口气,她好像能活了。幸亏这不知名的力量冲出来和那金光抗争,否则她就要爆体而亡了。
然而紫黑色的光芒在空中旋转着,一下子就冲到了凝雪瑾面前。凝雪瑾吓得睁大了眼,不要——
紫黑色光芒停住了。凝雪瑾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真是不服命的小孩子,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长大以后一定会更了不得的。”
温柔的男声传来。凝雪瑾试图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但却抑制不住自己的睡意。
好困,为什么会这么困……
男人收回手,看着凝雪瑾慢慢闭上眼。
“乖,不疼了。”男人揉了揉她的头,一种治愈的力量从他手中传到凝雪瑾身体里面。不知道他喂她吃了什么丹药,她身上的伤口瞬间痊愈了。
男人转身,双手成掌,那紫黑色光芒就这样进入到了他体内。
那可是能和神光所抗争的能量,这个男人竟然吸收的这么轻松。如果凝雪瑾醒着,一定会大吃一惊。
如果这丫头醒着的话会想什么呢?会是在想我是谁?为什么这么厉害?男人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凝雪瑾的想法。虽然凝雪瑾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但以他的了解,这么思维跳跃的小孩子,应该很快就会忘记刚刚受的伤去想另一个问题了吧。
男人伸手把凝雪瑾抱在怀里,手上拿了一根熟烂的龙筋,用冥力化做了水喂她,看了一眼床边筐里的龙蛋和被水稀释过的生命原液,微微叹了口气。
颜姬真是把最好的都给了凝雪瑾。
凝雪瑾吃下龙筋,体内重新充满了能量。
男人挑开凝雪瑾的眼皮,看着凝雪瑾已经恢复过来的紫色眼睛。也不知道颜姬走了几天,这筐里的生命原液和蛋一点都没少,估计这孩子应该是在颜姬走后马上就出现了神力暴乱,直接晕倒过去了。
男人把凝雪瑾抱紧了一点,还好他来的快,不然这孩子就要被两股神力直接分裂了。
但他也是没想到,凝雪瑾竟然自己一个人缔造出了冥器,怎么做到的?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她有这个意识吗?
男人的手抚摸着落殇灭神琴,他感觉到了琴里蕴藏着的巨大的能量。
“琴是好琴,看来想了很久。”男人开口道:“能够做出这么精细的冥器,真的很厉害。”
他低头看着凝雪瑾安静的睡颜,笑了起来。
“夸夸你这个聪明的孩子,做的真好。”男人揉着凝雪瑾的头。即使他今天赶来的再快,若是凝雪瑾没有自救成功,他应该也只能看到一个被‘夺走心智’的孩子了。
男人突然皱了下眉,握住了凝雪瑾的左手腕。
“这是……”男人将冥力渗入到凝雪瑾体内,感受到了一股能量。
“第二冥器吗……”男人眼神复杂,看了一眼凝雪瑾。
在男人冥力的催动下,凝雪瑾的左手出现了一把剑,那是凝雪瑾在书上看到过的紫海的轮廓。
紫海封灵剑……
男人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小阿瑾,以后不要使用这个冥器,尤其是在你老师面前,知道吗?”男人向凝雪瑾的脑海中输入了一道精神印记,以便在今后时时刻刻提醒着凝雪瑾。
男人不放心地将紫海封灵剑拿起来,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决定还是将其封印起来。冥力注入,紫海封灵剑就再次封印回凝雪瑾体内。
他的封印至少能够封印住这把剑七年。
“乖孩子。”男人揉了下她的脸蛋。孩子真瘦,瘦到骨头几乎都能割到人的手指。
“不要告诉老师有人来过。”男人轻轻放下凝雪瑾,身后出现了一个紫黑色的漩涡。
男人不舍地看了凝雪瑾一眼,进入到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男人走后不久,颜姬就回来了。
“阿瑾——阿瑾——”颜姬急切地破门而入,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凝雪瑾,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那天颜姬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凝雪瑾深切的记得滴在她头发上的那滴泪。
那天之后,颜姬正式向凝雪瑾教授修炼的方法,凝雪瑾终于开始正式成为一名冥灵。她写了许多曲子给落殇灭神琴,在和老师的每一场对战中也都竭尽全力,但是她永远和老师差得很远。
再一次落败之后,凝雪瑾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落殇灭神琴的攻击属性很高,也有自带的生命能量进行自我恢复,可谓是攻防兼备。但是她始终觉得她并不熟悉自己缔造的这把琴。
这把琴的属性要比她所以为的要高,还有她不知道的某些功能。
凝雪瑾向颜姬申请暂停了一个月的实战训练,全神贯注去感受自己的这把琴。她觉得自己需要缔造出一个攻击体系,一个专属于落殇灭神琴的攻击模式。她总结了和老师对战的情况,发现每当她弹奏到第四首曲目时,无论那首曲目是什么,她都会在曲目结束后进入虚弱期,而第四首曲目演奏时,将是她状态最高的时候。
于是凝雪瑾在自己写过的曲目中对比、整合、重新创作,再经过和颜姬的无数次实战中试验出了她能够最快击退敌人、威力最强的四首曲子,将它们按照攻击效果的大小进行排序,成为了十三圣曲的前四首,根据每一首曲目的攻击效果,她取名为旋律、战栗、遗憾、死神。
完成这四首曲目后,凝雪瑾开始构想她的攻击体系。在二十一世纪的传说中,‘十三’是会给人带来不详的数字。因此落殇灭神琴的冥术体系中,共拥有十三首曲子。在整个体系的大致划分后,凝雪瑾在五岁那年拥有了自己的冥术体系——落殇灭神·十三圣曲。但当时的十三圣曲只有四首确定的曲目。
在人族边境出征的战斗中,她便用这四首曲子打败了所有的深渊人。她在这场战斗中是第一次杀人,而且杀了五百七十三人。虽然那些已经不能算作是称为人,但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在满地鲜血和生命流逝之中,她创作出了‘逝去’。
在这场战斗中,她意识到了存在的问题——她不可能在战斗中永远保持充足的冥力和精神状态。于是回到人族后,她开始了第五到第七乐章的创作。既然她在演奏完第四乐章后一定会有虚弱期,那么她就把这虚弱期当成恢复期就好了。
等待和结束,是进一步攻击的等待和虚弱期的结束。在六岁那年,她公布了属于自己的冥术体系,虽然只有七首曲子,但已经能够支撑她在各种战斗中取得胜利。
凝雪瑾知道十三圣曲的不可逆性和不可重复性,若是遇到比她强大很多的对手,她不可能仅凭四轮攻击便获得胜利,她需要更加强大的冥术。‘战斗’应运而生。根据第四乐章的死神,凝雪瑾创作出了它的序曲——崩裂。
凝雪瑾在成功争夺颜姬的项链后,认为自己的冥术体系已经十分完美。于是她带着满满的自信心来到了东南海域。
不知情的人士在人族的刻意营销下以为她是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其实她差一点死在那里。
在与十八冥神的战斗中,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回族之后,凝雪瑾潜心闭关了几个月,创作出了弑神、重生和落幕。最后两曲是她根据自己在海上即将死亡前的心境而创作出的。她希望她能够在死亡后获得重生,如果没有重生,那么她的人生将就此落幕。
她希望在某一天死亡的时候,能够伴随着「落幕」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