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几个月得到了这样的讯息，他可能真的会怀疑阿瑾的身份。但是现在，他身边有一个和阿瑾一样的人存在——
他没有忘记柔灵那天说的“销毁”二字。
他启动仪器，一个透明页面从仪器的屏幕中飞出来，等待了几秒钟后，页面上浮现了一个人脸。
这是第六冥神疯狂幻想的研究成果——通讯器，可以随时随地不限距离和他人面对面交流的仪器，比只能发信息的身份卡的功能还要高级一些，是深渊族内部并未公布出来的科技成果，也仅限于深渊族很少一部分人使用。
而这个仪器，是他在大陆学院交流赛期间，从眼前人手里要过来的。
“请问有什么事？”琳莱·亚纳问道。
“柔灵。”紫君末开门见山问道：“深渊族有叫柔灵的人吗？”
紫海封灵剑的拥有者却没有紫族的相貌，那么他就只能想到深渊族人这一种可能了。紫海封灵剑便是从路桀·冥渊的深渊帝剑传承过来的，所以除了紫族人能够拥有紫海封灵剑外，深渊族人也拥有紫海封灵剑的可能性非常高。
“柔灵？”琳莱·亚纳摇头，“抱歉，我并未听说过此人。”
紫君末微微皱眉，按照柔灵的说法，她父亲实力十分强大、周围的伙伴也都是天才，如果换作是深渊族的话，那么柔灵的身份也一定是十三冥神中某个人的女儿。那么作为第三冥神的直系弟子，琳莱·亚纳不可能没有见过柔灵这个人，但是琳莱现在却说不知道……
“需要我去查找这个人吗？”琳莱问道。
紫君末摇了摇头，“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我需要知道纽克莱因斯这些年来的所有研究成果列表，不论是成功的还是没成功的，我要知道他做了什么。”
“这……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琳莱犹豫了一下，虽然眼前之人是未来的深渊之主，但让她去调查第六冥神这种事……
“我偶然间得知人族正在研究一项新式武器，而这项武器是根据纽克莱因斯的成果改造的，我想要先一步查探人族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和纽克莱因斯的研究有什么关系。”紫君末立刻说道。
“原来是这样，好的，请给我一些时间。”琳莱点头。
“辛苦了。”紫君末说完，关闭了屏幕。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死灵军队的人只会在他所处的房间外守护他，而不会进入到房间中隐匿起来，因此他才敢在房间中和琳莱通话。
不是不想让阿瑾知道，只是时机未到。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向窗外的风景。其实看到那个废弃的人形兵器时，他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阿瑾，而是柔灵——柔灵身上的异常和人形兵器的一些疑点都能联系上，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柔灵的身份。可是柔灵若是人形兵器，以她现在的天赋，早就应该成为废弃品才对，不可能再浪费时间在这样一个失败品身上。
颜姬制造人形兵器的动机也十分奇怪——人族底蕴他今天已经见识过了，先不说皇宫里那些高手，只是裁决圣殿的这些红级守护者单独出来都够保证人族的地位了，并且颜姬本人也是大陆第一强者，她并不需要再制造出一个强大的兵器来守护人族。而且颜姬对高科技并不痴迷，她也不会因为一时兴趣而制造这种非人道的武器出来。
而且经过这些日子他观察的阿瑾和颜姬的相处，他发现这对师徒的关系并不是像世人认为的那么紧张。在落殇灭神时期，颜姬从来都是高标准严要求，在任何人面前都像个少女般幼稚的老师，在她面前则一定是横眉冷眼，让全大陆都以为她们师徒的关系究竟有多紧张，但是他能感受到颜姬对阿瑾的爱——绝不是会对待一个冷冰冰的兵器一样的爱。
所以他更倾向于那个第十三号试验品另有其人，而后来制造出的要应对十三号的试验品是柔灵。至于阿瑾……虽然她身上疑点众多，但他相信她不是一件武器，而是活生生的人。
因为无论兵器再怎么像人，都不会是人。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去到了柔灵的房间门口。他若想要证实自己的想法，还是要从柔灵这里入手。
但奇怪的是，他敲了半天的门，却没有人开门。
出去了？和介桑一起？紫君末走到酒店的柜台前询问服务员，服务员说确实看到了柔灵和介桑一起出门。
不会是出事了吧？紫君末这么想着，刚要出去找，就发现柔灵领着介桑回来了。
“啊……你回来了。”柔灵看着他的眼神和平日有些不同。
“嗯，是。”紫君末点头，“你们出去玩了？”
“嗯。”柔灵点点头，“我父亲过来接我回家了，本想着把介桑送回来之后给你留封信的，没想到还能好好道个别。”
这一别，就不知道是何时再见了。
“这么突然？”紫君末惊讶，他还没解开柔灵身上的秘密，竟然就要走了吗？
“嗯，我要走了。”柔灵有些不舍，“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以后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
“说这些做什么，我也没帮到你什么。”紫君末回道。
“那……再见。”柔灵向他道别。
“柔灵姐姐别走！”介桑不舍地抱住她。
柔灵拍了拍介桑的脑袋，“你要好好听哥哥的话。”
介桑点点头。
“好了，姐姐要回家了。”柔灵轻轻推开介桑，最后看了一眼紫君末，转身离开。
紫君末领着大哭的介桑回到房间后，又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房间。
“路西法？”紫君末尝试着叫道。
然而无人回应。
他又叫了其他人的代号，但是还是无人回应。紫君末只得自己出门，跟上柔灵。以他对柔灵的了解，应该还没走多远。
果然，他看到柔灵一路向偏僻的地方走去。在一条小巷的尽头站立了一个男人，柔灵走上去和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
这想必就是柔灵的父亲了。紫君末快步跟在两人后面，想看看男人的正脸。
然而——
紫君末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人打倒在地上。
.
“哥哥？哥哥？哥哥你快醒醒啊呜……”紫君末似乎听到介桑在叫他。
药香味传来，紫君末感觉到嘴里被灌进了液体。再过一会儿，他便睁开了眼睛。
“醒了？”玉清寒和介桑的脸在他眼前出现，“你还有哪里觉得不对吗？”
“我这是……”紫君末摇摇头，起身。
“你这是被谁打了？”玉清寒收起药品，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紫君末摇摇头。那人的冥力实在太高，他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是谁把我救回来的？”
“初离。”玉清寒回答：“初离最近在人族解决人族边缘又出现的污染，今天刚好要去陛下那里说明情况。于是就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你，用你的房卡找到了这里，然后去找我过来。我听初离说你倒的地方非常偏僻，几乎无人经过。要不是他今天临时改道，你就说不定还活不活着了，可真够危险的。”
“那唐初离呢？”紫君末没看到他的身影。
“在宫里，他确定你没事后就走了。”玉清寒坐在他床边看着他，“你最近要小心些，人族现在又出现了污染，说不定打晕你的那个就是污染呢。”
能把紫君末打晕，那人的实力至少也是超过了八十级。而如果是污染物或者深渊人的话，紫君末没理由不告诉他实情。
他既然不愿意说，那他就当他是遇到污染就好了。
紫君末点点头。
“这孩子是……”玉清寒看着紫君末身边的介桑。他刚才为了唤醒紫君末，都没好好思考这孩子的身份。
“在路上遇到的，家里被污染破坏了，现在就只能先跟着我。”紫君末给介桑擦着眼泪，“我想带他先去深渊战场，看看能不能给他找个归宿。”
玉清寒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哦对了，初离刚才说过两天他也会和咱们一起回深渊战场。”
“他不用解决神族的污染吗？”紫君末有些意外，神族的污染不是还没解决吗？
“据说剩下的已经交给了拉斐尔，他来人族帮忙解决污染之后就没什么事情了。”玉清寒对此也并不理解，神族和魔族的污染虽没有前段时间那样猖狂，但也没到唐初离可以放手不管的地步，怎么唐初离突然间就来了人族了？
“你东西处理完了？”紫君末想起玉清寒这会儿应该还在处理人形兵器的事情。
“还没。等你醒了我就得走了。”玉清寒摇摇头，“你这两天要不和这孩子一起到药阁去住？这里也不太安全。”
“不用了。”紫君末摇摇头，到了药阁难免会受到限制。“今天就是个意外，否则以我的冥力还不至于受到生命威胁。”
“好吧。”玉清寒起身，“那到时候我联系你，你开车来接我吧。”
“不是吧？你竟然还没有车？”紫君末挑眉，玉清寒堂堂一个药阁继承人，竟然都不配辆车？
“裁决圣殿那边，据说内部下令不让使用车来着。所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命令，但是和裁决殿主关系好的一些大臣们也都纷纷默认了不使用车作为交通工具。所以药阁就没有申请车辆的使用权。”玉清寒说明原因。
这样想一想，他确实没在人族皇宫中见过车。
“那就到时候我去找你。”紫君末说道。
“行。那我走了。”玉清寒离开了房间。
“介桑。”紫君末揉了揉介桑的脑袋，“介桑不怕不怕，哥哥这不是没事吗？”
介桑本就因为柔灵的离开而伤心，看到紫君末昏迷不醒的时候，介桑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介桑没怕。”介桑摇摇头，“只是哥哥昏迷的时候姐姐不在……以前姐姐受伤的时候至少哥哥都是好好的呢……介桑以为哥哥也不要介桑了呜呜……”
“好了好了，哥哥怎么会不要介桑呢？”紫君末哄着介桑：“姐姐怎么突然就离开了呢？姐姐不是带你出去了吗？”
“嗯，我的衣服坏了，姐姐带我出去买新衣服。结果我试完衣服出来之后姐姐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姐姐回来和我说她父亲过来接她回家，要和介桑道别。”介桑回答。
看来介桑也没见到那人。紫君末暗自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哥哥？是哪里不舒服吗？”介桑问道。
“嗯，哥哥需要休息一下。”紫君末点头，介桑懂事地躺在他身边不再去打扰他。
紫君末闭上眼睛，回想他看到的那个男人。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接近他并且将他打倒的人……
.
玉清寒很快便来到了皇宫。
“这些日子，多谢光华神君出手相助，人族边境才得以安宁。”
他还未踏入大殿，就听到了李文澜的声音。
“初离仅仅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主要还是清寒出力。这份功劳，应当归于清寒。”唐初离笑着摇头。
“陛下。”李文澜身边的下人提醒了他一句。
“哦？是清寒来了？清寒快过来。”李文澜看向门口，向玉清寒招手。玉清寒行礼后与唐初离点头致意，坐在了李文澜右手边的位置上。
“刚才初离和朕说，清寒这些日子为了污染的事情忙前忙后，实在是辛苦了。”
“这是臣分内之事，身为人族的臣民，理应为保卫人族安宁而战斗。”玉清寒立刻起身。
“坐、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动不动行礼，不要这么拘谨吗。”李文澜满脸笑容让他坐下。
“说起来，好一阵子没见到迎峰了，你爷爷他身体可还好？”李文澜关心地问道。
“回陛下，爷爷的身体已无大碍，但因为年龄太大，总会出现些病痛。臣实在不忍看爷爷被病痛折磨，于是想向陛下请求一事。”玉清寒再次起身。
“哎，迎峰的确……说吧，你想请求何事？”李文澜脸上露出了伤感。
“臣想代替爷爷继续为陛下效劳，臣恳请陛下放爷爷归家修养，臣愿带领药阁，为人族未来而效力。”玉清寒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哦？你想要药阁阁主之位？”李文澜有些惊讶，玉清寒竟然在这个时机说这件事。
唐初离意外地看了玉清寒一眼，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是对是错。
“这些年迎峰的确是太辛苦了。”李文澜看了一眼唐初离，又看了看玉清寒。唐初离与玉清寒同为冥灵学院学生，且一起参加了大陆学院交流赛，自然是关系不错。若玉清寒继任药阁阁主之位，那么将来人族与神族的药材交易自然会更便捷些。但他对玉清寒了解不多，虽玉清寒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但李文澜知道他不可能为他掌控，亦未掌握他的软肋。玉迎峰尚且跟随他已久，他了解玉迎峰此人绝不会生出反叛心思来。所以即便玉迎峰跟随着颜姬，他也不担心玉迎峰会帮助颜姬推翻他这皇帝之位。但是玉清寒不同，他若得到了药阁，日后必定会跟随着落殇灭神夺权，他不能任由这帝位被落殇灭神夺走。
但药阁这些日子在玉清寒的带领下在大陆上大量开办免费的救助站，药阁的药品已经重新获得了大陆的认可，而救助站这一举动也使药阁的名声隐隐重回当年之势，连带着人族的地位也提高了些，朝中与别族已经有立玉清寒为药阁阁主的声音出现，若他驳回了玉清寒主动请任的请求，恐怕朝中一些大臣会有所行动。
李文澜思考半晌，权衡了许久，点了点头。“如此也好，迎峰也能放心调养好身子。来人，拟朕旨意，玉清寒即日起任药阁阁主一职。”
立刻有人出去宣布旨意。
“多谢陛下。”玉清寒向他行礼。
“好了，起来吧。”李文澜让他起身。毕竟玉清寒还年轻，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懂什么政治？只要在他还未成长之前扼杀掉就好，毕竟和神族的关系才是重点。
“恭喜清寒。”唐初离向他道贺。
玉清寒向他行礼回应。
“清寒继任药阁之后，想必药阁要重新修建一番了。”李文澜看看唐初离。
“自然，清寒也正有此意。”
“那这日后药阁的药材，还要倚仗光华神君了。”李文澜笑道。
唐初离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初离今年十八了是吧？”李文澜不经意间提起唐初离的年龄。
“是，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唐初离点头。
“按照我们大陆惯例，十八岁已经是成婚年龄了，你母亲可有催婚？”
“还不曾。”唐初离摇头。
“那你自己可有什么意愿吗？”李文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朕瞧着清寒这样多半也是为了魔族小公主做打算，突然就想起了你比清寒还要大一些，也是该考虑婚姻大事的年龄了。”
“初离虽已到了年纪，但尚未成就一番事业，暂且还未考虑此事。”唐初离和玉清寒对视一眼，玉清寒表示他也不知道李文澜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