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大厅中一片死寂，他们看着男生的冥器和柔灵的剑同时刺穿两人的身体，那名男生和另一个学员同时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历。”司祭阿斯起身，“我们先去确认一下学员伤亡情况。”
往年到只剩两个人时，他们会发出警告，学员也会自动停手。只是没想到这柔灵动手的时机实在太过凑巧，两人竟是同时身亡。
明明赛前那男生已经要和柔灵结盟，柔灵竟然毫不犹豫就下手？司祭阿斯并不觉得柔灵会是这种性格的孩子，就算她要攻击，也不会下杀手。
“本尊亲自去看。”染镜起身，走在了最前面。
历在两人中间看了看，走在了司祭阿斯身边。
“……”三人很快便到了峡谷，看着地上三人的尸体，又一直看向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柔灵。
“故意杀人是吗？”染镜逼近柔灵，柔灵咬着唇，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历走到三人身边检查了一下，确认三人都已经死亡。
“这个。”他手一抬，一根断掉的骨头从男生体内飞了出来，上面有着一个被剑穿破的窟窿。“这刚好横亘在他的心脏处，剑穿破了骨头，导致其发生错位，他的心脏被刺穿。”
柔灵的攻击并不足以杀掉这个男生，只是她的剑让那根骨头发生了错位，正好刺穿了男生的心脏，所以杀死了他。
这是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意外。
司祭阿斯看着柔灵，用尽量温柔的声音问她：“你最后为什么要刺那一剑？”
“啊……因为……他们……结盟……我怕他和我的盟约……是假的……背叛……但我不是想杀他……”
司祭阿斯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叹了口气。
他们本就缺少人才，这次选拔赛竟然就只剩了一个……该说是天意吗……
染镜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女儿，他当时答应她的时候参加这场选拔赛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她成为最后的胜者。他本意是想着，既然她想出来，那就给她一个机会。反正以她这副样貌和冥器一定会引起轰动，比赛过程中无论她走到哪步，他都不会再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但他也不想让她胜利，以她的实力，在冥渊学院根本活不下去。
虽然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女儿”，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他竟然真的有一种当爸爸的感觉。
“恭喜你，获得自由。”司祭阿斯宣布了她的胜利。
柔灵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的欣喜。
“一个星期后去冥渊学院报道吧。”染镜丢下这一句话离开。历留下来负责处理残局，而司祭阿斯则将柔灵送回了她的宿舍。
冥渊学院选拔赛正式结束，深渊族终于放松了管控。一直等到晚上，凝雪瑾才将柔灵的身体放出来，萨娜之石闪烁，她将编辑好的记忆植入到柔灵脑中，将柔灵原先关于今天的记忆全部删除。
明天柔灵醒来，只会记得今天她进入到单尸峡谷，一路顺利的解决掉几个尸魂之后被传送出来，然后“不小心”杀死了同盟的男生而已。而至于杀人的理由，凝雪瑾也伪造出了一段“柔灵无意间听到那男生与别人谈话，说和柔灵的结盟只是假结盟，在关键时刻会杀掉柔灵”这样的记忆。做完这些，凝雪瑾趁夜色离开了冥渊学院，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中。
坐在桌前，凝雪瑾拿出七个雕像，将他们一一摆在桌子上，感受着雕像之间的波动。
敲门的声音传来，凝雪瑾收起雕像，催动体内的毁灭之力，凝雪瑾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请进。”她看着门口，等待着这位不速之客。明明说了她在养伤，也说了无事不要探访，是谁会在大晚上来到她的房间？
当染镜出现的一瞬间，凝雪瑾的心脏漏掉了几拍。
在峡谷时她就觉得奇怪，按理说她和单尸都以神级的力量进行对抗，峡谷应该会有很大动静才是。但她出来时等了许久也没见十三冥神有人来查看情况，或许是染镜没感知到？她白天一直对此存疑。但直到她从柔灵那里回来都没听到什么风声，她还微微安心了些。
所以染镜是特意等到这月黑风高夜来找她算账的？凝雪瑾看着染镜，深渊帝剑已蓄势待发。
“我想和你聊聊。”
凝雪瑾观察了一下，染镜眼中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情绪。
“您想问我什么？”
染镜今日来找凝雪瑾，也是经过了几天的折磨后才决定的。那日和司祭阿斯不欢而散后他想了很久，认为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和司吵了一架，因为你。”染镜说。
他和司祭阿斯的气氛，凝雪瑾在白天也感受到了。但他和司祭阿斯吵架的原因，是因为她？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她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他们两个吵一架的。
然后想到了那种可能。
“你是紫离渊的女儿。下一任的深渊之主。”染镜用确定的口吻说道。
他承认自己的头脑没有司祭阿斯那样聪明，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深渊族长，这种程度的事情还是能想明白的。
他没有提到颜姬。凝雪瑾的心平静下来，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是紫离渊的女儿，但我不是下一任的深渊之主。”
染镜疑惑地看着她，她既然都承认了她的身世，为什么她说自己不是下一任的深渊之主？
“在我出生之前，下一任的深渊之主就已经凝聚成了人形，你算算时间也应该知道不是我。”凝雪瑾有些疑惑，他都能怀疑到她这个紫离渊从没提过的女儿头上来，那他为什么不怀疑一下现在天天和他待在一起的紫君末头上？
他可是大众眼里紫离渊的亲生儿子，冥器又是紫海封灵剑，他的可能性不是比她更高吗？
面对着一个天天能见到的人，染镜竟然真的就丝毫没有把他们联系起来？
染镜皱眉，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知道是谁。”他看到她的神色，倒是猜对了这件事。
“你想知道？”凝雪瑾完全放松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容。染镜这副摸不到头脑的样子可真好玩。
“是谁？”染镜皱眉，着急起来。
“你真不知道吗？”凝雪瑾轻笑了一声，“染镜·冥渊，你的脑子是摆设吗？”
“你！！！”染镜“腾”一下起身，怒视着她，她竟敢这样和他说话！
凝雪瑾毫不畏惧，嘲笑的眼神迎上他的目光。
“是谁？”染镜突然泄了气，坐在了椅子上。“你告诉我，我会答应你一件事。”
“我不需要你答应我什么事。”凝雪瑾摇头，“你自己猜。”
“落殇灭神！”染镜的怒气重新升起来，但他再次压抑住自己的火气。“是谁？”
“……”凝雪瑾看着他因为生气而紧紧攥起来的手。“看来和司祭阿斯吵架，真是伤透了你的心啊。但你们吵架应该不是因为深渊之主是谁这个问题吧？不是因为我吗？你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我和深渊族之间的问题，而不是深渊之主是谁的问题。你要先和我谈清楚，才能回去和司祭阿斯谈清楚。”
她要在深渊族掌权，不能只抓住一个司祭阿斯，还要抓住眼前这个深渊族的族长。
而且经过刚才的谈话，她发现拿捏染镜这件事并不难。
染镜是个聪明人，但很容易钻牛角尖。
染镜咬咬牙，凝雪瑾话说的不错，但态度怎么如此高高在上，他有种被教训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染镜问。
“我问你个问题。”凝雪瑾说道：“如果我继承了毁灭之力，你会把深渊族交给我吗？”
“把深渊族交给谁不是你父亲说了算吗？为什么要问我？”
“我在问你的意见，好好回答我，不然我们之间的谈话就不要再继续了。”
这句话的语气真的很像紫离渊。染镜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脸和紫离渊的脸渐渐重合，那种被掌控的感觉重新回到他身上。
“不会。”
“原因？”
“你现在的所有行为基准，都是基于你是大陆人、是人族的圣女而行动的。你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深渊族的一员，你只是大陆原生民，不是有着深渊族血脉的人。”染镜的话一针见血。
“那我这样问你好了——你到底是想带着深渊族在冥灵大陆上生存下去，还是带着深渊族成为冥灵大陆唯一生存的种族？”
染镜其实并不是好战分子。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其它冥神的影响，染镜的侵略意识并不是很强。因此他也十分矛盾，究竟他想要什么。
“如果深渊族再发动侵略战争的话，以大陆现在的实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即便是你没有去往神界，即便我死了，深渊族和大陆六族最多打成平手。”虽然她无法确定十三冥神其中几人究竟有没有成神，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死灵军队中现在有两个神级和四个半神级。人族的死灵军队已经能和十三冥神对抗，更何况其它五族中各自还有隐藏的杀手锏。
最头疼的还是紫离渊这个变数，他究竟是心向深渊族，还是心向大陆？
“发动战争后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打成平手，二是深渊族胜利。如果胜利的话，按照固定做法，深渊族会削弱其它种族的存在，直至让大陆只剩下深渊族一个种族。但问题在于，现在存在着连你都无法控制的污染和深渊人，深渊族现在也有着‘天降污染’这种灾害。当大陆只剩下人口稀少的深渊族之后，如果你和我父亲都去了神界，深渊族还有解决这些灾害的能力吗？”
“深渊族之所以会来到冥灵大陆，是因为他们对原大陆的破坏导致原来的生存坏境不能再支撑他们活下去，但是发动战争之后呢？冥灵大陆真的能成为深渊族的栖息地吗？不能。好一点的结果是深渊族在某人的带领下去了新的大陆发动新的战争，坏一点的结果是跟着这个大陆一起毁灭。”
“作为深渊族的族长，你的使命是带领你的族人找到一个足以让你们安居乐业的地方生存下去，而不是通过一次次的战争走向毁灭。这才是你的使命，这才是前人留给你的任务。”
染镜不是好战分子。但促使他不断想发动战争的原因是前人留给他的“任务”，而前人“必须通过战争消灭大陆原居民”的思想一代代流传下来，在历任深渊族族长和深渊之主心中根深蒂固，染镜受到了这种思想的影响，所以对战争才如此执着。
“我的目标是七族共存，大家可以有摩擦，也可以有战争。但是每一族都有每一族的生存之地，大家和和睦睦的，生存到最后。”等染镜消化完之前的话，凝雪瑾掐着时机说道：“我虽然是在大陆长大，但我身上既然留着深渊族的血，那就该为我这份血脉做些什么。我不想让任何一个种族消亡，无论是大陆六族还是深渊族。大家好不容易才生存下来，为何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和平共处？怎么和平共处？你有办法？”染镜冷哼一声。
“深渊十三族管理起来也并不容易，但你不还是管理的很好？”凝雪瑾靠近他，“深渊族有十三个种族，每个种族都有一个强大的领导人。但为什么你是族长？为什么所有人臣服于你？”
“因为你足够强大。其实大陆不过是一个放大的深渊族，只是它比深渊族少了七个种族而已。只要有一个强大到谁也无法战胜的人，那个人就可以以帝王的身份去强制六族接受深渊族。”
武力永远是统治的利器，只要有着无人能敌的武力，这个人就可以称霸一方，乃至全世界。
而那些所谓的律法条规，不都是权力至上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而制定的吗？
“你……”染镜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要一统大陆？
“没错。如果是我来成为这个帝王的话，因为身上有深渊族的血脉，所以我一定会让这血脉延续下去，换成是其他人，都不会再把深渊族看得如此重要了。”凝雪瑾点点头，“把深渊族交给我如何？我会让其它六族接受它。”
染镜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凝雪瑾，他刚才是有些动心。
“紫离渊都没统一大陆，你怎么可能做得到？”虽然他不喜欢紫离渊，但他不得不承认，紫离渊的实力是大陆之首，甚至在神界也能称霸一方。
“因为他心不在这里。”紫离渊可以随时飞升神界，他现在留在这里，不过是守着颜姬罢了。而对于大陆争斗，他并不想直接参与，他更多是一个看客，在局外看着七族争斗罢了。
“你就这么想统一大陆？”凝雪瑾的野心很大，他能看出来。可是统一大陆这种话，他是说不出来的。
“对。”她想体验一把当帝王的感觉，哪怕只有一天都行，她很好奇那是怎样的感觉。
染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凝雪瑾是绝世天才，再加上毁灭之力的加持，她会比紫离渊的实力更强，甚至是能和路桀·冥渊并肩。而她又聪明，手段又狠，如果把深渊族交给她，确实会让深渊族安定下来。
只是可惜，她不是深渊族的人。紫离渊是神族与紫族的混血，他身上深渊族的血脉是在他被毁灭之力选中后才拥有的。而到了凝雪瑾这一代，她身上的血脉只会更加稀少，没有血脉的力量，他不信她会为深渊族付出。
“你排斥紫离渊，不过是因为他不姓冥渊。但你别忘了，最开始来到冥灵大陆的冥渊族人，是现在的紫族，紫族的血脉要比你们深渊族更纯。”虽然紫族的皇权经历了许多变动，但紫离渊这一代的皇族却是和从前冥渊族一脉相承，紫离渊身上留着的是最正统的冥渊族血脉。他甚至可以直接改名为离渊·冥渊，和染镜成为亲兄弟。
“我身上的血脉不比你的复杂多少。”她说。
染镜极重视“血脉”，她必须要把他这个观点破掉才行。
“紫离渊身上也有神族一半的血脉。而你呢？你母亲是谁？”凝雪瑾的样貌完全是紫族人的特征，但她和紫族人又不太一样。
“我没有母亲。”凝雪瑾心里对颜姬说着抱歉，眼神里没有丝毫变化。“我也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是不是还活着。要不你去问问紫离渊？”
染镜并未怀疑过颜姬，因为以颜姬强大的血脉，凝雪瑾多少会受到魔族血脉的影响，但她完全和魔族沾不上关系。
他只把她当做紫离渊和某个地下情人的私生女看待。
“把深渊族交给你……那深渊之主呢？你会怎样？杀了他？”染镜问道。
“当然不会。”凝雪瑾摇头，“毕竟是深渊之主，我还是要和他好好相处的。”
“你是怎么知道深渊之主的？”
他想套她的话，试图推测深渊之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