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初离一时冲动了。”唐初离听了这话，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满脸泪水的柔灵，朝她缓慢地摇了摇头。
柔灵点点头，看现在这个形式，她也明白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无论是何种困难，初离都会努力克服，为我和柔灵、为深渊族和神族的未来努力。所以希望您能考虑这件事情，初离随时等待您的决定。”唐初离向染镜深深鞠躬，回到了队伍中。
“柔灵可接受？”司祭阿斯询问着柔灵的意见。
“嗯。”柔灵点头，现在不接受，他们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快启程吧。”司祭阿斯对紫离渊说。
紫离渊看了眼宁音，宁音已经从心事中脱离出来，随着颜姬上了车。
“我走了。”凝雪瑾和紫君末告别。
“我会尽快处理好深渊族的事后去人族找你的。”他牵着她的手，恋恋不舍。
“好。”凝雪瑾松开手，转身进了车。
车窗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车内众人这才收回眼。
过了一会儿，颜姬走到了学员们所在的车厢，坐到凝雪瑾身边。
“学院长。”学员们纷纷跟她打着招呼。
“嗯。”颜姬看着墨念殇身边的空位，“唐初离还没回来？”
“没有。”墨念殇摇头。唐初离几分钟前被宁音叫走，想来是在谈和柔灵的事情。
“那就让宁音自己跟他说吧。”颜姬说：“我来是有件事要讲。你们已经在学院学习了很多年，最小的凝雪瑾今年也已经十六岁，进入学院四年了，而念殇这一届也都快二十岁了。修炼方面学院已经没有什么能交给你们的了，对于现在的你们而言，如何成长为各族的顶梁柱才是你们现在应该学习的。紫君末继位深渊族族长，但这不代表我们和深渊族的矛盾就彻底消失了，我们仍需要提防战乱。而且你们在深渊族降落神族污染的时候也体会到了，现在的大陆不只是有战乱威胁，还有来自宇宙神界的威胁。你们这一代面临的情况，要比我们这些人更加严峻。所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这次就不回学院了。这趟车会开往各族，将你们送到自己家里去，你们可以提前毕业，抽出更多时间去学习各自族内的管理事务，保护你们自己的种族了。”
“提前毕业？”唐枉瑶问。
“是。”颜姬点头，“深渊族的情况绝不只会发生在深渊族，我们也应该做好随时应对这种突发情况的准备。在座的你们都是各族身份和实力上的翘楚，是时候让你们回到各自种族去做贡献了，把你们圈在学院里，对你们、对大陆都没有好处。等到我回学院后，就会准备好毕业证，让人送到你们手里。等你们接到毕业证之后，你们就不再是冥灵学院的学生，而是各族的储君和公主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准备好毕业。
“说得好像圣战要开始了一样。”凝雪瑾总觉得这些话像是小说里那些战争开始前长辈们对晚辈说的话。
“是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圣战就会开始，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颜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圣战的对手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是深渊族。”
那神界降落下来的诸神只是对深渊族出手，他们出手的目的还尚未可知，若他们要对大陆圣灵有所动作，他们能否阻止那些神？深渊族是凭借着路桀·冥渊这个初代深渊之主、大陆最强者才得以存活，而他们呢？他们是否能出现第二个路桀·冥渊来拯救大陆？
想到这里，颜姬看了一眼身边的凝雪瑾。现在这一代，凝雪瑾是最有可能修炼到路桀·冥渊那个层次的孩子。而且现在形势很明朗，只要凝雪瑾活着，一旦大陆圣战爆发，凝雪瑾势必会接替她成为新一任的大陆圣女，也只有她能接下这个名号。
“你们回去之后肯定会面临族内各种各样繁琐的事情，幸好现在各族都有一两位实力和能力都非常出色的年轻人可以辅佐你们，能为你们减轻些压力。我希望你们在学习管理族内事物的同时也不要忘了修炼，甚至你们修炼应该比以前在学院时更刻苦才可以。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看实力的，只有你们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更好的保护你们的族民、保护你们的亲人。”
众人点头，他们自然会努力修炼。从前在学院，虽然假期也要承担些作为储君、公主的责任，但至少在学院学习的期间，他们可以安心修炼，没有人会打扰他们。但今后不一样了，他们修炼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大部分的时间会被各种繁杂的族内琐事占用，他们再也不能像在学院时那样自由恣意。
“这次回到各自的种族后，若是没有什么种族之间的特殊往来，你们恐怕也会有相当一段时间见不到了，趁此机会好好告别吧。”颜姬说完便离开，留给他们告别的时间。
告别，又是告别。他们在和紫君末告别时就已经体验到了告别的痛苦。但那还只是和自己一个同伴进行告别，而现在，则是和除自己亲人以外的所有朋友告别，虽然不是一辈子不见，但他们也无法得知再次相见的时间。
作为各族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他们在族内很少有能玩的好的朋友。接近他们的人都或多或少带有利益的交织。但他们这些人的友情中虽然也有包含利益的成分，可更多的还是纯粹——从小长大，一起出生入死的纯粹的友谊。除了家人外，他们也就敢和这些人说说自己的心里话。而这一告别，他们连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大家都要平平安安的。”夜未央最先说出了自己的祝福。
“有事的话不要藏在心里，要告诉瑶瑶。虽然不能陪在大家身边，但我也会努力去帮助大家的。”唐枉瑶说。
“大家……顺顺利利，我们能早日相见。”玉清寒看着夜未央，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和她分开。
墨念殇、月修和凌落花都没有说话，但他们都能感受到三人的不舍。
“这么低气压？大家振作点，又不是一辈子不见了，说不定过两天我就去各位族内串门去呢。”月邪开始活跃气氛。
“对啊。”千烨赞同道：“大家别难过，我无聊的时候就去找你们，你们别嫌我烦就是了。”
“你肯花那路费？”月修问。
“嘿嘿……这个吗……还是希望各位给我报销的嘿嘿……”千烨立刻摇头。
果然是这德行。大家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你不说点什么吗？”墨念殇看着一言不发的凝雪瑾，这不是她的性格。
从颜姬宣布他们会直接回族后，她就开始算计着某事——虽然面上风平浪静，但凭着这些年的相处，墨念殇还是凭直觉感受到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嗯……”凝雪瑾看大家都向她看过来，思考了一下。
“大家——我马上就会去找你们的！”
.
“恭迎裁决殿主——”
“恭迎圣女殿下——”
人族皇宫外齐齐跪着两排人，朝向皇宫外叩首行礼。颜姬和凝雪瑾一前一后走在宫殿外的红毯上，玉清寒和她们保持着较远的距离。李文澜坐在尽头，看着她们二人向他靠近。
他抓紧了椅子上的扶手，扬起一抹还算温和的笑容，但那笑容越看越奸诈。
“两位终于回到人族了！”李文澜看上去极是激动，“快，赐座！”
颜姬看了一眼李文澜，不情不愿地向他行礼。“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凝雪瑾倒是表现的毕恭毕敬。
颜姬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了？竟然这么尊敬？
“哎呦，还行什么礼啊。”李文澜起身，恨不得向她们反行礼。“快快快，二位快坐！”
“谢陛下。”凝雪瑾乖乖应了一声，坐在李文澜赐予的座位上。
她环视了四周，不见那位宰相。
从她和李文澜挑明，回到人族后李文澜和师鸿成的关系就不再那么紧密。师鸿成想先杀了李文澜保命，而李文澜自然也想摘下师鸿成的脑袋。前段时间撒旦来报，李文澜在两人的斗争中最终胜利，但李文澜并没有公开处置师鸿成，只是把他压入了秘密牢狱中，对外宣布师鸿成得病需要静养，派人暂时接管宰相事务。。而师鸿成现在是生是死尚未可知，但想来应该是不好过。
“落殇提前毕业，此后可一直在族内了？”李文澜说。
“是。”凝雪瑾点头。
“真好。”李文澜看着颜姬，“离家这么久，族里也发生了不少改变，你现在恐怕都认不出来你小时候住的地方了。这几天你就到处熟悉熟悉族里环境，之后在裁决圣殿温习一下圣女事务，早日为你老师分忧啊！”
“是。”凝雪瑾点头。
“我听说裁决殿主已经突破神级了，可有此事？”路桀·冥渊出现那天，颜姬向其发起攻击，很多人目睹了那一幕，纷纷传颜姬那一击已经达到了神级。但颜姬本人一直没有承认，且传这件事的那些人也分不太清半神级和神级的区别，李文澜想证实一下，颜姬究竟是否到达了神级。
“没错。”颜姬承认，扫视了一圈殿外的大臣们。
“太好了。”李文澜感叹一声，“我人族现在有两位神级强者，朕这颗心，可算是能安定了。”
这颗心是很安定，安定到几乎要停止跳动了吧。凝雪瑾垂下眼睛，掩盖眼中的笑意。
“落殇也是，都已经登上至高天梯了。想来突破神级，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陛下过奖，落殇仍需要努力。”
“哈哈哈哈哈，还开始自谦起来了。”李文澜摇摇头，“落殇即便不努力，也能成为我人族最强大的圣女。”
凝雪瑾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真有病。她在心里暗暗骂道。
“清寒也是，回来以后好好建设药阁。药阁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可不能再回到从前啊。”李文澜这才想起已经被他晾了好久的玉清寒。
“是，清寒会尽全力建设药阁。”玉清寒回答。
“天色暗了，你们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朕为你们准备了接风宴，希望各位晚上玩的尽兴。”李文澜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离开，颜姬也立刻拉着凝雪瑾去了裁决圣殿。
“接风宴，谁会去啊？”颜姬一路上都在吐槽李文澜：“他怎么越来越虚假了，脸上那笑容看着真是瘆人。就知道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背地里还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老师。”凝雪瑾说道：“晚上的接风宴，我想去。”
“什么？”颜姬狐疑地看着她，“你要去参加接风宴？你要去做什么？”
凝雪瑾从不喜欢这种场合，尤其是李文澜举办的接风宴。
“去吃点好吃的。”
“吃好吃的？你什么好吃的吃不到？”颜姬自然不信，“你从回到人族后就怪怪的，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嘿嘿。”凝雪瑾憨憨一笑，“去和那些大臣联络联络嘛，师鸿成不是病了吗，我想打听打听现在朝堂都是什么情况。”
“你是人族圣女，不必去做这些。”人族圣女地位至高无上，无论人族皇权和政权如何变动，都不会威胁到圣女的地位。颜姬从未在意过李文澜和那些大臣的举动，因为她是人族圣女、大陆圣女，现在是裁决殿殿主，和皇室与官臣从来不属于一个派别。凝雪瑾今后自然也会成为裁决殿主，她也不用去参与到这些事情中。
“也没什么要做的。”凝雪瑾握住她的手，“我就是去看看，不好玩我就回来修炼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的老师可以称得上是“天真”。或许是被上任圣女保护的太好，颜姬自从被选为人族圣女后就一路顺风顺水，无论是修炼的道路上还是事业的道路上晋升都极为顺利，在大陆圣战开始前，和紫离渊的感情也是水到渠成，几乎没受过苦。在颜姬的观念里，“权力”是她不需要争取就可以获得的东西，她不认为人族会有人来挑战她圣女的地位，也不认为会有人对她出手。
其实在颜姬之前，人族圣女的地位的确是这样的。只是到了她这一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凝雪瑾想起封印之地那件事，眼中闪过了一丝血光。
“好好好，你去吧，我可不去。”颜姬可受不了李文澜那副嘴脸。
“嗯。”凝雪瑾应了一声。
“我去让人给你安排房间，你之前那个房间应该很久没有人打扫了，等打扫好了你再选择住不住。”
“不用不用，我就住小时候那间就好，那风景好，裁决殿其它房间可没那么好的风景了。”
“那我让人去收拾一下。”
“不用～我自己收拾就好。”凝雪瑾拒绝了颜姬的提议。
“你不嫌累？”颜姬问她。
“不累。”凝雪瑾摇摇头，“打发时间玩。”
“行吧，你自己想打扫就打扫吧。”颜姬无奈。
两人一路谈论着，回到裁决圣殿。百级阶之上，有人正在等待她们。
“师祖。”颜姬带着凝雪瑾和沈鸿辉行礼。
“回来了。”老者看着她们笑笑，“可终于回来了。”
凝雪瑾望着站在百级阶尽头的沈鸿辉，隐晦地打量着他。虽然这位已是一把年纪，但身子骨依旧硬朗得很。
“来，落殇，让爷爷看看，这才多长时间没见，怎么觉得成熟了不少？”沈鸿辉朝她伸出手，凝雪瑾一步一跳跑上了台阶，就像小时候一样站到沈鸿辉前面。
沈鸿辉虽然是她的太师祖，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沈鸿辉同情她从小被父母抛弃，所以让她称他“爷爷”，作为她的家人庇佑着她。她以前在实战中受了伤，沈鸿辉总会把她抱起来，训斥那些伤害她的人。
“真是比小时候活泼了不少，感觉真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沈鸿辉叹了口气，“爷爷还记得你小时候成天冷着个脸，也不爱说话，总是担心你性格孤僻。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你了。”
“哪有，还需要爷爷为我担心呢！”凝雪瑾抓着师鸿成的袖子，“爷爷爷爷，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接风礼啊？”
“你这孩子……”颜姬走过来，“师祖，您不用管她。”
凝雪瑾小时候也总是缠着沈鸿辉要各种礼物，长大了还是这样。
“怎么不用管？”沈鸿辉手中出现了一个礼品盒，“来小落殇，早就给你准备好礼物了。”
“我就知道爷爷肯定会给我准备礼物。”凝雪瑾笑着收下礼品盒，“谢谢爷爷。”
沈鸿辉有些意外，上次凝雪瑾回族的时候，对他的态度可不算亲近，怎么这会儿又变好了？
“还是裁决圣殿好。”凝雪瑾扶着沈鸿辉走进裁决圣殿，颜姬先一步离开，去交代下属的工作。“爷爷你不知道，去深渊族这段时间，落殇受了好多好重的伤。”
“爷爷都听说了。”沈鸿辉拍拍她的手，“真是难为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面对那么多困难？”
“落殇不小了。”凝雪瑾不满地撅起了嘴。
“才十六岁，怎么不是小孩子？”沈鸿辉摇头，“颜姬也是，作为老师怎么保护自己的徒弟的？我可得好好说说她。”
“不用了嘛，老师也很难的，她的心思也不能全放在我身上。”
“她现在又没什么事，除了你以外，她还用在意什么？”沈鸿辉的语气加重了些，“不是都说她突破神级了吗？既然突破神级了，怎么就护不住你呢？”
凝雪瑾“嘿嘿”一笑，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