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傍晚,一道惊雷划破虚空,雷声轰鸣中伴随着豆大的雨滴哗啦啦的往下落。片刻间,雨水就汇成股股细流在青石板上流淌。
金莲推开窗户,窗外是一片湖海。湖面水汽氤氲,白雾萦绕;湖中波纹斑斓,波光潋滟。她双手托腮,一边欣赏着湖光美景,一边高兴地说道:“沧笙姐姐,你说得可真准!说下雨果真就下雨了,幸好我听了你的话,早早收了衣裳,不然全都淋湿了。”
正说话时,门外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敲门声。
金莲竖起耳朵再听时,又没了声音。她以为听错了,打算不予理会。正准备伸手关窗,咚声又再次响起。
咚——哒!咚——哒!
声音有些怪,有点像是顽劣的孩童捻着石子儿往门上扔。咚一声石子敲在门上,哒的一声石子落地。
趴在桌上小憩的沧笙倏然睁眼。
金莲见着她那双眼睛呼吸一窒!
沧笙长得虽然漂亮,却算不得绝色大美人。可她拥有一双绝色美人也不及的美目。那双眼浩瀚如渊幽深似井,眼底水光漫然流转间光华乍现璀璨若珠,而最与人不同的是,那是一双红艳似血的血眸!
沧笙缓缓坐直身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压出皱褶的衣袖。
外院的敲门声依旧持续着。她抬眸,清冷地道了句:“小金莲,去开门。”
金莲‘唉’的应了一句,快步走出屋,穿过院子,跑去开门。开门前警惕地问了声:“谁啊?”虽然她只有十岁,可也知道大人不在家,不能随意给陌生人开门的常识。
门外的响声停了,寂静片刻后,一个稚嫩又胆怯的童声响起:“我……我、我找沧笙姑娘。”
金莲听声音,知道外面敲门的是个孩童,心里的戒备也就放下了,取下门闩,拉开木门,伸头往外一看。
屋前那满山林的红枫叶将暮色天空渲染得红艳如血,淋淋细雨飘洒在通往红叶山谷外的石子小径上,空荡幽静,没有一丝人影。
金莲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人呢?
“我、我有话要跟沧笙姑娘说,请姐姐引我去见她。”稚嫩童声再次响起。
金莲手扶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左右望望,还是不见人影。想着隔壁王奶奶常说的野鬼敲门问路……不由悚然一惊!
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害怕起来,颤抖着声音,问:“你到底是谁?在哪儿?快出来!”
“我出来啦,就在你面前。”天真无邪地童声略带委屈。
明明有人说话,眼前却空无一人!金莲吓得脸色发青,浑身发软。
“哎呀,你往下看,往下看啦……”脆生稚嫩的声音带着股子扭捏娇羞。
金莲愣了一下,往下看?莫非是长得太矮,所以她才没看到人?是了,听声音就知道还是个小孩童,只怕身材就只有三寸豆丁高。
她大松口气,垂头,将视线下移,只见地上有一颗拳头大的顽石,顽石圆滑光亮,表面布有细细的纹路,像是有些年头。可除了这颗石头,就再无其他!
金莲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四顾环望一下,再次开口问道:“你到底在哪儿?”
“我在这儿!在这儿!”顽石不甘被忽略,咚咚咚的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金莲顿时瞪大眼,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顽石一蹦一跳的越过门槛,跳进门里,然后高高蹦起来落在她脚背上。
金莲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石头砸到脚背,一下把她的魂儿都给砸飞了,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地吼声:“啊!有妖怪——”
吼完,两眼一闭,身子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去。
“压着我了压着我了,沧笙姑娘,救命,救命!”顽石被金莲压在身下,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爬出来。幻化的两片唇一开一合,稚嫩童声倾泻而出,“沧笙姑娘,我是来替石磊报信的。他在西北狼牙谷的战场上战死了,临死前叫你帮他把定情信物……”
沧笙听到石磊战死的消息,愕然的跑出屋。刚跑到门口,就见桌上放着的金色棋盘化着一道金光迎面朝她射来。
她惊得闭上眼睛,下意识的伸手挡在面前。金光在虚空快速划过一道弧线,似闪电般瞬间莫如她的掌心!
“啊!我怎么睡着了?”
一道咋呼声将沧笙惊醒。
沧笙骤然睁目,愣愣地看着金莲一惊一乍的蹦起来将窗户关上。小金莲白净的左脸被窗柩压出了一道红痕,显然是趴在窗柩上睡久了的缘故。她默默地将视线移到外面,院外木门禁闭,院中空荡寂静,哪里还有什么金光和顽石。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过无痕。
金莲关上窗后,一脸茫然地揉着后脖颈,“沧笙姐姐,我刚才不是在跟你说收衣服的事吗,怎么睡着了?”看天色,只怕是睡了大半个时辰,雨都快要停了。
沧笙蹙眉,“你一直都趴在那儿睡觉?没有听到敲门声吗?”
金莲奇怪地望着她,“有人敲门吗?”说完她又歪着可爱的脑袋想了想,“莫不是爹娘回来了?”
“肯定是爹娘回来了!”她自问自答,也不顾沧笙,拍着手欢快的跑去门口,迎爹娘回家。
沧笙看着金莲离去的身影,沉凝了片刻。忽然感觉右手手心有股冷意刺骨,她伸出手掌,仔细看了看,白皙的掌心除了熟悉的掌纹再无其他。可寒意却愈来愈明显,就像手心握着块寒冰。
她实在忍不住得摩挲了一下掌心,恍然见一道金光从掌心处迸射而出,一闪而过。
她眨了眨眼,等再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眼花了?”沧笙喃喃低语。
“啊,爹娘!你们真的回来了……”门外传来小金莲的欢呼声。
转眼,小金莲就挽着一个身穿青色短袄紫色下裙的妇人走进院子,两人身后跟着一个容貌憨实的中年男人。
“娘,你给我买我最喜欢的桂花糕没有啊?”小金莲亲昵的挽着她娘的手腕,一双灵动水亮的大眼睛却不停地往身后她爹手里提的包裹瞅去。
“买了买了。”宋吴氏的大嗓门远远传开。
宋大年对这小女儿也甚是疼爱,忙将包裹里的桂花糕拿出来,“这次我跟你娘去县里送货,办完正事,第一个就是去给你买桂花糕,足足买了两盒。”
沧笙见着两人,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疑惑,举步走过去,温顺乖巧地唤道:“爹,娘,你们回来了。”
宋大年笑容一僵,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将一盒桂花糕塞进小女儿手里,犹豫了一下,又将剩下的一盒递给沧笙,“沧笙啊,这个……”
沧笙见到桂花糕,心里一喜,伸手欲接,却见另一只手比她更快。
宋吴氏一把夺过宋大年递出去的桂花糕,并狠狠瞪着宋大年,指桑骂槐地大声嚷嚷道:“今天又没打渔又没渡客,一点收入都没赚到,还吃什么吃!门外的大黄还知道看门呐,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赖在家里啥都不干,连畜生都不如……”
宋大年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急忙出声阻止道:“哎呀,你看你!说这些做什么!”
沧笙脸色木讷的缩回手,低低的说了句:“娘,我不喜欢吃桂花糕,都给金莲留着吧。对了,我刚刚看到湖对岸有人竖起白帆,似乎想要租船渡湖,我去接一下。”
说完,带上斗笠,转身出门去了。
“哎,沧笙,这么晚了,你就不要去了……”宋大年想要追出去。
“晚什么晚!天还没黑呐!”
身后,是她娘尖锐刺耳的喝声。喝声止后,便是对幼女的拳拳宠爱之心,“金莲,娘给你买了两盒桂花糕,你拿回屋慢慢吃。哎哟,我滴乖乖,你小心点,别噎着……”
听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关心呵护之语,沧笙压下心中的酸涩,抿唇一笑,笑容中带着凉薄的冷意。
她加快脚步,疾步来到红叶湖岸,看着黄昏下茫茫一片的红叶湖,心中的不岔愤懑逐渐平息。
红叶湖的对岸是金铃镇,镇上来往的许多商人、侠客想要渡湖,只要在对面竖起白帆,有渡客的船家看到就会出船去迎。
沧笙刚才说看到白帆竖起并不是撒谎,她来到自家小渔船停靠的岸边,解开系岸绳,动作熟练的划桨渡水。
她自幼长在金铃镇红叶湖边,六岁就会划桨渡客,所以小船在水中滑行的速度极快,片刻就到了对岸,也见到了要渡船的两位渡客。
初见二人,沧笙只想到了《诗经》中那句“君子如玉”之言。
二人皆是弱冠之年,锦衣华服,容颜清俊,目光精湛,仪态不凡。一黑一白的长衫,形成鲜明对比。特别是身量稍高的俊美白衣少年,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似春花,唇如桃瓣,清颜白衫,青丝墨染,真真是比那怡花苑的花魁娘子还绝美艳丽三分!
如果被白衣少年知道沧笙将他与怡花苑的花魁娘子作比,肯定会暴怒得拔剑劈了她!哪里会好声好气地与她搭话:“船家,我们要到湖对岸,可否载我们一程?”
“上……”沧笙刚开口说话,就敏锐地感觉数道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气息宛如毒蛇缠绕在脚踝张着獠牙吞吐着毒信子般危险!
一白一黑两名男子手里都提着剑,快步朝沧笙的小船走来,刚要上船,黑衣男子脚步一顿,脸色大变道:“不好,有杀气!”
音落,六道黑影突然从路边树林里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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