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秋躬身一礼,态度恭敬,语气顺溜,好听话张口就来。听得田娇娇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没想到平时少言少语,关键时刻也可以啊。
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怪新鲜。
接收到田娇娇赞赏的眼神,郑小秋身体站的笔直,恭敬的等待夫子教诲。
罗夫子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看着单薄了点,但整个人自内而外透着阴郁冷肃,眼神倔强,目光如炬,有股不服输的劲头。
在他的身上,隐约能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读书是一件很艰苦的事,虽然不用体力,但却费脑子。若是心志不坚,最好早些打消念头,做事半途而废,虎头蛇尾,是大忌。”
“承蒙夫子教导,小子感激不尽。夫子应该也听姐姐说过我的情况,小子平时只有一人生活,打猎是我的营生,不可废。只有空闲时间才能过来旁听,聆听先生教学。”
郑小秋说着,又躬身施了一礼,
“读书对小子来说,可望不可及,也是姐姐有心照佛,小子非常珍惜。就算不能天天过来上课,也会把夫子布置的课业如期完成,请夫子给小子一次学习的机会。”
田娇娇挑眉,这小子只单单认识几个字吗?怕不是藏拙了吧?
听到他的解释,罗夫子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一个人住在后山,既要过日子又要养家糊口,能跟着一起读书的时间确实不多。
“好,回头我给你拿两本书,你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只管过来问我。”
至于他能不能坚持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罗夫子回到厢房,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递给他,
“我观你是有些文字基础的,这两本书先拿去看看,两天后过来找我。”
“多谢夫子。”郑小秋双手接过,态度恭敬的很。
田娇娇站在旁边,这是面试通过了?
罗夫子看着旁边安静乖巧的田娇娇,把田庆来的情况给她转述一下。
“经过这一阵子的观察,我发现来哥儿还是很聪明的,就是心思需要矫正。一旦摸着门道,应该不差。”
“还是罗夫子教导有方,来哥儿从小调皮,也是我们管束不严导致。以后,还需要罗夫子多多鞭策,激励他前行。
那小子虽然顽皮懒怠,偶尔愚钝,但却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让罗夫子费心了。”
田娇娇的意思很简单,我弟弟要是偷奸耍滑,该打打,该骂骂,只要能把学习提上去,随便你发挥。
罗夫子抽了下嘴角,田家这一家子,只有这丫头心眼子最多,好在不让人讨厌,分寸拿捏到位。
“我既担了夫子一职,职责所在,少不得多加管教。”
他在众人眼里,脾气本就不好,若是田家心疼儿子,他转头离去便是。
但在这些天的观察中,对于田家的态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事情谈完了,也到了午饭时刻,田娇娇给罗家母子告辞,两人走到青竹园门口,赵婆子就拎着食盒进来了。
自从罗家母子单独用饭之后,她们也不用在饭桌上客气了。
“走,跟我一起去吃饭,你一个人也别回家做了,怪麻烦的。”
田娇娇拍拍他的肩膀,迈步往前走。
郑小秋踌躇了下,脸色微红,不等他开口,就被田娇娇催促了,
“愣着做什么,走啊。”
“……好。”
两人一起来到前院堂屋,米氏正带着冯妈盛饭,今日做了臊子面,豆腐搭配五花肉的卤子,白嫩的面条,嫩绿的小青菜。
面条盛到碗里,卤子一浇,喷香。
“小秋来了,赶紧坐,尝尝我做的打卤面,可香了。”
“谢谢田大娘,给您添麻烦了。”
其实郑小秋有点窘迫,他不但跑来蹭田家的夫子,现在又蹭饭,脸皮再厚也有点受不住。但看着田娇娇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也没那么坐立难安。
“这孩子,说什么客气话,你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以后常来。娇娇把你当成亲弟弟看,大娘也不把你当外人,以后就跟着来哥儿一起读书,多识几个字以后出门在外,也能多些保障。”
一个孩子,也没个大人教,确实挺可怜的。
主要是这孩子跟他们家有缘,多关照一些也是应该的。
“多谢大娘,只要空闲我都过来听课,不辜负姐姐的一番心意。”郑小秋点头,眼神柔和,但话显然少了。
田娇娇诧异的看他一眼,觉得这小子有点看人下菜碟。
就当她准备逗一下这少年时,田继祖和老爷子带着人从田里回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池塘总算是挖好了。休息两天,我们就可以上山排水管儿了。”
田继祖哈哈一笑,一抬头就看到郑小秋,也就愣了一下,就坦然接受了。
闺女一直念叨着说要照顾这小子,经过几次观察,他也觉得这小子不错,为人仗义,也就不反对了。
就算以后都来家吃饭,也就多双筷子的事。
田老爷子把烟袋锅子挂在墙上,洗把脸,他一向不关心孩子们的琐事。
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坐下,随意谈天说地,气氛很活跃。郑小秋原本还有些局促,几次被田娇娇拉进来,也适应了。
田庆来从紫藤苑回来,看着姐姐抱回来的两只狗子,高兴的不行。姐姐说了,等她养大了,带出门,比家丁都管用。
现在又得知有人陪他一起上课,心里更高兴了。
这下,夫子不会一直揪着他一人不放了。
“小秋哥,你什么时候来上课?”
“夫子先让我拿两本书回去看,两天后过来找他,夫子应该想考教我。”
郑小秋端着碗,他每天都是凑合着,很多时候都是准备干粮,用热水泡泡就是一顿,像这种家常饭,他好久没吃过了。
就算爹活着时,他们俩吃的也是凑合,仅限于饿不死而已。
“那你好好准备,夫子很严苛的。”
听着郑小秋的语气,田庆来好心的提醒一句,夫子每天都会检查他课业,但凡完成不好,就得重来,丝毫不在意他是伤患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