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放习以为常,没有开肠破肚,一点血都没流,在诏狱这是极为体面的死法。
怔愣间,忽见苏御从里面走出来。
看见他们的一瞬,苏御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周云若的脸上,眸心微颤。
又见她一脸惊色,心头一紧,忙快步走过来,一把蒙住她的眼。
揽着她的肩,往外走。
直到出了诏狱,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周云若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虽知道林绾绾会死,却没想到,苏御会亲自让人吊死她。
待上了马车,周云若缓了缓呼吸,依然余悸未消。
苏御坐在她身侧,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她,蓦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狠?”
“················”
没等来她的回答,苏御轻唤:“云若~”
低哑的声音传入周云若耳中,她微微一怔,竟见他的眼底起了泪意。
心头慌乱!
“你别这样,我又没说你什么。”
话音未落,便被他圈进怀里。
周云若一时发懵!
方才还心狠手辣的男人,一转眼,竟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谁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说着,又捧起她的脸,星眸深深地锁着她:“林绾绾说,她是我命定的妻子,说我们注定会有两个儿子。”
说到这,苏御顿了下:“你说她是不是疯了?有你在,我怎么会娶她?”
周云若愣住了!
她心中有一瞬间的错乱,手指不自觉地绞起衣带。
触到苏御探究的目光,眼神又不自然地撇开,而后,点了下头。
苏御轻笑,眼神愈发的浓烈。
下一刻,他低下头,将她绞缠衣带的手指,一根根细心地展开。继而大手轻轻包裹住她的小手。
“余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温柔沙哑的声音,钻入周云若的耳中,在她心湖激起阵阵涟漪。
她将脸埋进苏御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很安心。
良久,周云若在他怀里缓缓开口:“我此生唯有两个心愿,一是与你相伴一生,二是昭儿平平安安地长大。”
说罢,她闭上眼,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
周云若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欲离开他的怀里,却被他更加用力地锁在怀中。
那股力道大得不容她有一丝反抗。
又等了许久,只听他发出一声轻叹:“你的心愿,便是······我的心愿。\"
周云若眼眶一热,闷在他的怀里。呼吸不觉染上了几分哽咽。
又听他低声道:“不许哭,不然我就把方才的话收回。”
她抬起一双水盈盈的凤眸,花瓣似的唇微微嘟着,睨了他一眼,那神色似娇似嗔。
苏御不觉想起少时在书院读书时,常见宁紫渊手里拿着一本艳词诗集。
听说是宁国公给他的,他当个宝贝,没事就爱吟诵两句。
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是宁紫渊的最爱!
对此,他嗤之以鼻,认为那是无知文人的浅薄之语,更将宁紫渊与其父视为蠢货。
可此刻,他望着怀中勾人心魄的女子,方知自己才真是应了那句诗。
他心知留下闫衡的儿子,是给自己留下隐患。
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定下一个周密的计划,可她一开口,自己就狠不下心。
他揽着周云若,暗自思忖,若是这孩子长大了明事理,不替父寻仇,自己会将他护在羽翼下。
若是来寻仇,那就另当别论!
一炷香后,二人回到侯府。
苏御急不可耐牵着周云若往寝室走。
王嬷嬷见状,将屋内的丫鬟全都唤了出来,关上屋门,又转身吩咐人备好热水。
床榻上,周云若的衣衫被褪至腰间,他的大手贴在她光滑细腻的后背,沿着她的椎骨一点点往下滑。
吻着她的唇,语气略带浪荡,又显得含糊不清:“你说过,什么都依着我。”
“那册子上,每一个姿势我都记下了。”
··················
是夜,一道尖锐的声响,划破云霄,苏御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他一把抽过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动作利落地披上,腰带还未系紧,人已冲向窗边。
推开窗户,冷风夹杂着夜露扑面而来。
帘帐轻轻拂动,周云若睡意惺忪地半仰起身子,又听一道尖厉的鸣镝声响起,伴随着一道火光。
她睡意顿时全消,只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只见苏御回身看向自己,一脸严肃道:“这几日不要出府,切记,等着我回来!”
说罢,就冲出屋门。
见此,周云若惶惶不安!
她快速将衣物穿好,出了屋门。
长廊的灯盏,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她看见长公主与武安侯立在院中。
武安侯手里紧握着一把长戟,那杆身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
周云若觉得眼熟,恍惚记起,前世叛军攻城时,苏御手中的长戟就是这杆。
再看长公主,她双手拢在绣着金线的披风内,目光如炬。
周云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苏御踏着夜色,从暗处走来。
他身披玄色战甲,腰间束着黑革金带。
身上的战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周身萦绕着肃杀之气。
这一刻,他不是文臣苏御,而是保家卫国的苏家男儿。
他从武安侯手中接过赤铁长戟,一双星眸缓缓看向廊下的周云若。
幽深的眸底仿佛翻涌着无数丝情,繁复细微。
周云若亦看着苏御,袖中五指紧握,面上却朝他浮起一个微笑。
“夫君,我等着你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