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一两个月前,她肯定会很乐意跟乔庭鹤一起去见洛兴年,替之前的自己出了这口气,可现在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的是以后该如何面对乔庭鹤,如何面对这份自己这份不该有的心思。
她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少与他再有交集。
姜家房间阳台上,姜烈两只手架在银白色金属栏杆扶手上,一只手夹着根浅棕色雪茄,另一只手在接电话。
“知道了,就这样。”
姜烈挂了电话,抬手吸了口雪茄,神情寡淡,眉宇间隐隐有些厌世的感觉。他抬起头吐出烟雾,又翻了个身靠在栏杆上。
洛兴年那个蠢货,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性格倒是自卑敏感,睚眦必报,可又没有那个做坏事的脑子,做事不瞻前不顾后,失败就算了,竟然还让乔庭鹤查到了。
乔庭鹤当时找人打他的时候做得就是滴水不漏,怎么他就这么蠢呢,学都学不会。
姜烈烦躁地揉乱头发,又用力甩甩头,用力再吸了口雪茄,手指一甩,把雪茄扔到楼下,回房间拿出另一个手机给洛兴年发了个信息,回完又想了想,给姜伊雯打了个电话。
晚上七点,一辆迈巴赫驶过人群,缓缓停在了一家茶馆门口。
乔庭鹤从车上下来,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包厢里。
里面,黄总和洛兴年已经到了。
看见他进来,黄总立刻带着洛兴年站起来。
“乔总来了。”
“黄总,坐。”
乔庭鹤走到对面,脱下风衣坐下,目光深邃,漠然扫向对面的洛兴年审视他,某若寒星。
自己第一场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几个月前,他跟天烽的人来公司谈合作,他那时候因为简然,也多注意了那些人,包括洛兴年,那时候他看上去不说多俊朗洒脱,也是眉目清朗,恣意张扬,很有公司领导的风范,而严格来说,今天是第二次见,他相比从前,变了很多。
整个人的精气神不似从前了,眼角耷拉着,嘴角下垂,下巴的胡子也没剃,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沉的。
乔庭鹤的目光毫不遮掩,嚣张得令洛兴年心头恨意更甚。
对于报复乔庭鹤这件事,他直到现在也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太轻敌了,太小看乔庭鹤了,因此计划也不够周详,才让他抓到了自己的把柄。
若是重来,乔庭鹤不死也得被自己弄残。
他低头掩饰自己眼中的阴翳,跟着黄总坐下。
“乔总,我一找到洛兴年,就立刻带他来给你道歉了。”
黄总对着乔庭鹤笑起来,眼角和额上的皱纹都层层堆叠在一起。
乔庭鹤收回目光,闲闲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抬起搭在沙发背边缘上,长腿一叠,盯着对面的洛兴年,声音没什么温度:“黄总的效率很高,不过我看好像当事人似乎很不乐意过来啊。”
黄总听他这么说,立刻收起有些讨好的笑意,板着脸,眼神警告:“怎么会呢,他是诚心明白自己大错特错,真心真意来跟你道歉的,对吧,洛兴年。”
洛兴年喉头哽住,心里不甘到极点,他凭什么要道歉,他自己白白被乔庭鹤找人暴打一顿,就算自己找人撞他,可乔庭鹤现在不也是完好无损,他凭什么要道歉!
可白天黄总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若是自己不答应跟乔庭鹤道歉,那么黄家从此跟他划清界限,把他交给乔庭鹤,随他处置。
他不能让黄家把黄欣瑶送出国,不然他就彻底没机会跟黄家搭上关系了,因此他只能区服,跟来道歉。
“黄总说的是,我是,真心意识到我差点铸成大错,伤害了乔总,我很抱歉,乔总对不起。”
洛兴年抬起头盯着乔庭鹤,站起身向他弯腰深深鞠躬,两只手紧紧捏着两边裤腿,嘴里的道歉听上去倒是很真诚。
乔庭鹤懒懒盯着洛兴年弯成九十度的背,嘴角挑起一丝讽刺的笑,明明心里恨自己恨得要死,还得装得真诚道歉,心里憋屈得很吧。
真该叫简然过来的。
他一直没说话,黄总看看他,又看看一直倔强弯腰的洛兴年,出声打圆场道:“乔总,你看兴年也是诚意十足地道歉了,你看,先让他坐下吧。”
又过了两分钟,乔庭鹤才淡淡出声:“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情,一时走神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洛兴年这才缓缓站直坐下。
“洛先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人打你吧。”
等洛兴年坐下后,乔庭鹤端起茶吹了吹,专注地盯着茶盏里尚还未沉下去的几片蜷缩的暗绿色叶片,余光却盯着洛兴年的一举一动。
洛兴年暗恨不已,他竟然还敢提,简直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可现在的局面于他是万般不利。
他忍气吞声地张口,声音闷闷的:“知道,之前是我的错,我不该动乔总身边的人,惹了乔总不高兴,您找人打我也是应该。”
乔庭鹤抬头,视线落在洛兴年的面孔上,眼神轻蔑。
“知道就好。”乔庭鹤顿了顿,继续说道,“看在黄总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再追究,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是谁告诉你,是我找人打的你,又是谁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你的。”
洛兴年沉默不语,气氛变得沉重而压抑,乔庭鹤的手在桌上一点一点,敲击的动作慢慢变得频繁,透露出手主人内心的不耐。
就在乔庭鹤的耐心被耗尽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乔庭鹤斜了洛兴年一眼,出去接电话。
乔庭鹤出去后,黄总和洛兴年的呼吸都松弛下来。
“黄总,姜烈不让我供出他我能理解,为什么您也不准我说?”乔庭鹤出去后,洛兴年多看了几眼门,靠近黄总悄声问道。
黄总冷笑一声:“为什么要供出他,供出他,谁还能躲在暗处给乔庭鹤找麻烦,我们拿他没办法,但是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看他们自己内讧。”
“我很想看看,这个嚣张的无所不能的乔庭鹤,在未来某一天被自己人被刺后,要怎么收场。”
洛兴年点点头,头顶的两排小灯照着他垂下的眼睫毛上,投下两道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