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曹盈背靠墙角，竭尽全力也没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曹心姝朝她走过来，地面上的影子离她越来越近。
曹盈抵着墙，眼角瞥到数米之外的门，开始挪步。
曹心姝停下脚步，嘴边浮起笑意，语气极为柔和，“四妹妹，你从来不会说谎，我是知道的，你说没看到，定是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也没事，咱们一家人，哪还能避着彼此呢。”
曹心姝向她伸出手，“别害怕，我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想跟你说说话。”
曹盈警惕地看着她，心里开始盘算。
只要她从这道门跑出去，穿过花圃就是皇贵妃的宫殿。
皇贵妃和曹心姝一向不对付，应该不会将自己交出去。
曹心姝的余光也扫到那处虚掩的门。
要是让她跑出去，事情就麻烦了。
她沉下心，往后退了一步，“前些日子，母亲还写信过来问你呢。你是皇后娘娘带入宫的，她说没就没了，皇贵妃又不松口放你出宫，你知道我为了你的事，求了多少人吗？”
曹心姝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睛红了一圈，“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和你的感情比几个姐姐更深，若不是想着你在宫里担惊受怕，我也不会求了宁王入宫来。”
看着曹心姝离自己远了些，曹盈心里的戒备也跟着松下来。
“三姐，当真是为了我才入宫的？”
“整个京城，和我最亲的人就只有你了，我不为你想，还能指望谁来救你呢？”
这话说到了曹盈心坎上。
皇后在的时候，虽然偶尔把她提到跟前骂几句出出气，至少有人管她。
现在皇后不在，又没说要放她走，宫里没人敢做主，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住着，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曹盈的身体没那么紧绷了，可想起刚才听到看到的事情，她依旧很害怕。
曹心姝趁机说道：“盈儿，我如今在陛下面前伺候，陛下等会儿就该醒了，你随我一同过去，我让陛下给你做主。他对你没有偏见，就算看在平王的面子上，也一定不会为难你，你今日就可以离宫。”
曹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时打不定主意。
三姐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那个时候她还小，五六岁的年纪，和曹心姝住在一个院里。
她身边的大丫鬟藏了曹心姝的一串宝石手链出去卖。
曹盈是个心眼粗的人，加上年纪小，被丫鬟怂恿着，将这件事自个儿承担了下来。
曹心姝表面没说什么，可第二日，丫鬟就被发现溺死在了荷花池里。
她记得，丫鬟的尸首被打捞起来的时候，曹心姝吓得抱住大哥不敢看，大哥安慰了好久才将她哄住。
可前一晚，她明明看到，是曹心姝把人推下去的。
曹盈自然也被吓得不轻，没想到因为一串手链，曹心姝就会要人命。
她稀里糊涂发起高烧，曹心姝到她房里看她，握着她的手，笑着说，“原本她不用死的，偷盗主子财物，大不了打一顿发卖出去。”
“可我见不得有人诓骗你，她今日能让你帮她骗一串手链，明日说不定就能瞒着你爬上姑爷的床，你瞧瞧，这种人，能留吗？”
曹盈含着泪点头。
原来，三姐不是狠心，是为自己好。
但从那以后，曹盈对曹心姝，心里就存了几分畏惧。
曹心姝见她犹豫，又往后退了几步。
“算了，既然四妹妹信不过我，我也不勉强。”
她边走边说，“陛下的病一日坏过一日，若是等到将来太子继位，你和太子妃之间本就闹过不愉快，只怕，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三姐。”曹盈颤着声音开口唤住她，“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想出宫。”
曹心姝转身笑起来，“我也这样想，你过来，咱们一起去太极殿。”
看着曹心姝伸出的手，曹盈迟疑了一会儿，便抬脚朝她走去。
“你是我亲妹妹，我信得过你，你也该信得过我。”
曹心姝伸手轻拍着曹盈的背，安抚她。
一根金钗从曹心姝袖口滑出来。
剧痛从背后袭来，瞬间抵达心脏。
曹盈睁大双眼，惊恐看着眼前的人，一个字都还来得及说出口，就断了气。
门外候着的云妃，听到里面没了动静，这才小心翼翼走进来。
“你......你杀了她？”云妃皱眉。
云妃在北檀宫廷的时候，死在她手底下的人并不少，她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担心。
这处宫殿虽没有人住，可离皇贵妃的宫殿很近，周围巡逻的侍卫和宫人不少。
要想把曹盈的尸首搬出去，凭她们两个，是不可能办到的。
曹心姝面无表情说道：“你去后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藏的地方？”
云妃不满，“又不是我杀的人，你自己想办法。”
曹心姝轻笑一声，“好啊，我现在就去太极殿告诉陛下，云妃娘娘与人私通，怀了孽种，被曹盈撞破，杀人灭口。”
说着，曹心姝就要往外走。
云妃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去就去。”
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背影，曹心姝心里道了一句“蠢货”。
她以为皇后为什么要好心在年节那晚给她安排武士戏？还给她安排僻静的宫殿只演给她一人看？
云妃在北檀早就有了心上人，可那人身份低微，就算云妃不来大周，也是不可能嫁给他的。
那人也是痴情，竟一路跟着云妃来了大周。
巧合不是不能有，可太顺利了，就不叫巧合。
可惜，云妃被情爱迷了眼，看不透。
等曹心姝将殿里的血迹处理干净，云妃也回来了，“后院有一个水井，丢那儿去吧。”
曹盈身材娇小，她们两个抬着倒是不费力。
云妃嘲笑道：“王妃的心可真狠，自己的亲妹妹，一点儿没犹豫就能下手。”
“弑君的事你都敢做，我这算什么。”
曹心姝的语气平平淡淡，却让云妃白了脸。
要不是被曹心姝抓住把柄，她才不敢对皇帝下手。
太极殿里，有长公主守着。
她想动手，无异于火中取栗，命也是悬着的。
随着扑通一声，曹盈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曹心姝拍了拍云妃的肩膀，“你只有三天时间，好好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