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邹氏带着她的两个孩子过来与江明珠说话。
如今邹氏有儿有女,眼底曾有的阴郁彻底消失干净,看向两个孩子的神色间尽是温柔祥和之意。
江明珠与她一块儿逗了一会孩子,两个孩子刚送来时,还瘦弱的如同小鸡仔般,短短时日,已是白白胖胖的小可爱了。
孩子们并不爱苦恼出,很是乖巧,有乳娘带着,邹氏并不觉得辛苦。
但初初为母,她又高兴又紧张,因而时常过来与江明珠分享与讨教。
虽然江明珠并不觉得自己比邹氏多些养子经验——如今已经会爬了的阿蛮也不是她亲力亲为养育的。
但邹氏来找她说话,她还是很高兴的。
且眼见着她身体与精神都愈发好了,江明珠更觉得当初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听丫鬟禀告,温崇楼回来了,邹氏便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温崇楼进门时,江明珠正将爬偏了的阿蛮抱回古锦斑斓的绒毯上。
小孩子吃得好睡得好,长得自然也格外好,江明珠现在抱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吃力。
温崇楼上前,弯腰自江明珠手里接过小阿蛮,“这么多人伺候着,哪用得着你自己动手去抱他?”
江明珠笑着接过他手里还提着的糕点:“又去韶华路那边了?”
温崇楼看着她笑:“正好顺路。”
江明珠嗔他一眼:“你这路顺的可有点远啊。”
温崇楼不顾怀里小阿蛮拼命往江明珠方向挣扎,直接将人交给乳娘,让他们退下后,才笑道:“不过是费些脚程罢了——昨夜宫里的惠妃与五皇子被大耀国刺客所杀,今早陛下在早朝上龙颜大怒,命我们与刑部必须尽快将凶手捉拿。”
江明珠懵了一瞬:“母子俩同时被刺杀?”
温崇楼接过她递过来的热巾帕擦手,一边道:“昨夜陛下派禁军去五皇子府,将人带去流华宫,与惠妃关在一处。后来陛下去了一趟,没多久,惠妃与五皇子就被刺杀了。”
江明珠就听明白了。
“是陛下?”
得知惠妃与大耀国细作有牵连时,江明珠就知道她肯定活不了,只是没想到,德安帝连钟离越也没有放过。
“是惠妃。”温崇楼也没卖关子,“她在茶水里下毒,毒杀了自己与五皇子。”
江明珠大感震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钟离越到底是陛下的骨肉,陛下未必不会放过他。”
“谁知道惠妃是怎么想的。”温崇楼叹口气,“陛下到底还是仁慈,没有让他们母子俩死后背负骂名。”
这也算是全了陛下与惠妃、陛下与五皇子之间的情分吧。
江明珠也叹了口气,没想到风头极盛的惠妃母子,最后竟是这般潦草的收场了。
“朝堂上也进行了一番大清洗,那些与大耀国勾结的官员全部下了大狱,包括林相一家。”温崇楼又说起林相府来。
林相虽说最后才上惠妃的船,虽然还没来得及谋划,但他到底是在德安帝眼皮子底下上的船,德安帝不可能轻饶了他。
“会重判吗?”江明珠忍不住轻轻蹙眉。
林相与林夫人以及他们的儿子们有什么下场她都不会觉得可怜,但林家二房,林婉岚那姑娘的性情她时不讨厌的。
但林相犯事,跟着长房享受了林相所带来的风光的二房,不可能跑得掉。
“多半会判流放。”温崇楼想了想,中肯的回答道:“陛下与林相君臣多年,诛族的话未免太过狠心,也会令其他老臣寒心。流放或发卖的话,陛下也会得个宽仁的好名声。”
哪个皇帝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呢?
江明珠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若林家女眷被发卖,可以赎买的话,我想赎些人出来。”
“行。”温崇楼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不过顿了顿,他又道:“如何安置,你可有想法?”
女眷被发卖,一般都是卖去教坊司做官技。如果犯事情节不是特别严重的,朝廷也允许犯事者亲属给银子赎买回去。
林家二房虽会被林相连累,女眷也会送去教坊司,但林二夫人的娘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他便知道,她想赎买的人不会是林家人。
略一想,也就知道她要赎买从蜀地过来的那姐妹二人。
到底是做了林稼东妾室的女子,弄进府里来也不是不行,只是终归不好听的。
江明珠倒从未想过将她们接进府里来,她虽插手了她们姐妹两人的人生,但到底也算是救了她们一命,且在林府,虽开始时受了些磋磨,但她敲打过林夫人后,她们两人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且有林婉岚时不时照拂着,林府的下人也不敢阴奉阳违。
故而,江明珠并不觉得自己对不住那姐妹二人。
她也不认为那姐妹两人很弱,必须要人帮扶着才能活下去。
“把人赎买了,送去城西那个善堂,看她们二人的意愿,若想留下来,便让管事安排,若不想留下,或有旁的打算,便给些银子吧。”
如此,对这姐妹二人,她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温崇楼应了此事,又问她:“城西善堂,是你让人弄的?”
那善堂才开不久,因善堂对外言明,只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与十岁往下的孩子,听起来好似有些奇怪,故而温崇楼也听人提了一句。
江明珠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想做这么一件事,之前在林府身不由己,如今才算腾出手来。”
她那善堂里,多是被夫家休弃,或被家中卖掉的可怜女子。
她也不过是给她们一个容身之地,请了几个嬷嬷教她们女红或算账,或厨艺或园艺等本事,希望她们能有一技傍身,离了善堂也能养活自己。
听她这般娓娓道来,温崇楼只觉得她好似浑身都在发着光。
怜女子不易,她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
“等她们学成,若想要出来做事,我那些铺子里都可以安排。在我铺子里做事,旁人也不敢欺了去,如此天长日久的,人们渐渐习惯了女子在外奔忙,这京都城里的女子们想必要好过些。”
她说着对那些可怜女子的安排,眼里带着笑意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