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蒙听了这话,依然是面无表情,既不生气也不意外,淡淡道:“无妨,盯着就行,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暗探看了看马蒙毫无波澜的脸色,感慨参军真是坐得住,这种时候还能不动如山,怪不得年纪轻轻就位居寒州几位参军之首,心态真是没的说……
他更加敬佩,主官不慌,下属便有主心骨了,忙拱手应是,转身大步流星出门,坚守岗位去了。
廖运辰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盯上了,还沾沾自喜拉拢了其他几位参军,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快把马蒙架空了,应该就差陆都督点头了。
他暗自盘算这几日应该去都督府去得再勤点才行,都怪那些巡捕老往那边跑,他是想在马参军不知道的情况下办成此事,打他个措手不及,所以只能避着点马蒙的手下,一见到巡捕就掉头……
廖运辰一直苦读圣贤书,自小在大家族耳濡目染,对官场之事不算陌生,但毕竟他没有真正在位实践过,对于这些弯弯绕还差点火候,也不了解马蒙的行事作风和手段,所以想法单纯了些,以为靠点人情世故就能拿捏了。
其实马蒙早有打算,现在只是时候没到,没打算跟他正面交锋罢了
公廨这几天没什么要紧的公务,马蒙难得清闲几日,每天都能按时下值回家,本来还寻思那个狂徒再出现,他就亲自送那家伙回老家,结果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他也就渐渐放下了那点不快。
除了在公廨理事,马蒙还分派人手去问了那个哑奴的事,暂时没查出什么所以然。
哑奴不会说话,神智也不算特别清楚,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买了哑奴的是一家胭脂铺的老板娘,为人爽利很是健谈,见公廨来人问话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拿出上过档子的卖身契给他们看。
手续还是很齐全的,下人买卖本就是合法的,那几个人没发现什么不对,只把了解到的情况跟马蒙汇报了一下。
马蒙听他们说了卖身契和其他买卖文件都一应俱全,虽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那想法却只是在脑海中闪了一下,晃得太快以至于根本抓不住。
“知道了,先这样吧,城中可有其他异动?”
这次来汇报情况的下属极为细心,闻言很有条理地一一道来情况:“那主仆二人去了其他几个参军那里,具体说什么属下没听到,但是出来的时候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他没有把话说的太死,只说了自己看到的情况,对于不确定的话一个字都不说,只让参军自己判断是什么情况,不做引导。
马蒙很满意,这下属继续道:“还有,李参军没让他们进门,还有话想带给参军。”
“说吧。”
“李参军说,望参军早做准备,必要时候可以和您一同前往都督府。”
马蒙神色未变,心里却很明白,李参军摆明了是要和他站在同一边,其他几位参军目前的态度不明,具体会如何选择就不好说了。
廖家毕竟是寒州大族,大族的支持对于有野心、还想往上爬的官员而言,大概是很难拒绝的……
看来陆都督说的是对的,一试探就能看出很多问题,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知道了,转告李参军,多谢他的好意,若有那一天,我会亲自告知。”
这下属话已传到,便不再多说,躬身行礼后便退下了,马蒙这才揉了揉眉心,往后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廖家的事一时是无法处理干净的,需要和陆都督继续打配合,急不得……那就抽空先查查哑奴的事情好了。
另一头的廖运辰宛如陀螺一样,在寒州城连轴转,除了司户参军李谦油盐不进,其他几位参军还是很识时务的,听闻他是廖家人,心里怎样想的不确定,起码面子情都还是有的,彼此都很体面。
这会儿又在都督府铩羽而归,廖运辰憋屈不已,但是毕竟不是陆都督让他吃了闭门羹,他有气无处撒。
都怪那可恶的马蒙,到处加强戒备,没事就在都督府外面巡逻,搞得他都没机会去求见,怕引起马蒙的怀疑,明明寒州危机已解,还这么草木皆兵是做什么?
他的小厮也是懂些其中利害关系的,发牢骚道:“公子,咱们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不然就直接去求见陆都督吧?”
廖运辰脸拉得老长,沉声道:“还不是时候,咱们是要争取陆都督的好感,贸然给他添麻烦,让他清名受损,咱们就不好开口请他帮忙了……”
吴郡陆氏之后,有多重脸面就不说了,这陆思安本人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第一次求见就让他们吃了个闭门羹,可见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们都是靠绑定在一起的家族势力晋升的,他们必须更谨慎才行。
要是被马蒙的手下发现他去找陆思安,保不齐会是他们的把柄,那就不够体面了,世家大族,活的就是一个体面。
陆思安一向自诩和其他靠门荫入仕的世家子弟不同,坚决不愿同流合污,廖运辰觉得这陆都督背地里如何不好说,但肯定是不愿意被指指点点的,这人就是死要面子,别人都是巴不得和世家扯上关系,好谋求升迁,就陆思安想在明面上和他们切割开。
算了,他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有求于陆思安,还是随他的意比较好,私下办、不在明面上招摇,别毁了陆思安精心打造的、在百姓心目中不靠家族靠自己的铁血事迹才好……
这边暗流涌动,马蒙那边却风平浪静,早早办完公务就下值回家,一进门就被姜清言抱了个满怀。
最近不知为何,清言好像特别喜欢粘着他,马蒙自然是喜闻乐见,顺手就接住热情似火的姑娘,按在怀里亲了下她的侧脸。
“夫君,我好想你,今天是我亲手做的菜哦,你快进屋尝尝!”
马蒙的笑容凝固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做菜了?这些事交给厨娘做就好了。”
姜清言欢快地挽着他的手臂甩了甩,兴致勃勃道:“我这不是为夫君分忧嘛,亲自下厨犒劳犒劳你,这次我可没有把厨房烧掉哦,是不是很有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