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骑车回家,马红梅正刷碗呢,“我一寻思你就在外面吃了,我自己做着吃了。”
马林一脸歉然,“忘给你打电话了。”
金明月端着花生米和切好的卤肉,“大林哥,我给你留了吃的。”
“你妈呢?”
金兰现在事业女强人,称呼都变了,让金明月别娘、娘的叫,要叫妈。
“她今晚去看货去了,听说来了一批扶桑货,好几个干部太太等着化妆品呢。”
“苗前军弄的?”
“嗯,他跟卓景鸿找人在集装箱里塞了几包货。”
马林把外套扔给金明月,“他俩作死,现在能那么搞?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有点后悔给这两人日圆了,在调查部被搜走五百万,马林身上还有差不多两个亿,给了苗前军两千万,让他弄点小东西走走关系。
结果现在一发不可收拾,都开始拉关系从扶桑夹带私货了,遵守规则的从来不是上面的人,规则都是给下面人制定的。
金明月泡了一杯浓茶,“你喝酒了,喝点茶吧。”
马红梅撇了下嘴,“大林哥大林哥,他一回来你眼里没别人了。”
金明月害羞了一下,“大林哥帮我在省城找了工作,他是我和我妈的恩人。”
马林懒得理马红梅,大概前身这个弟弟以前跟姐姐不亲,穿过来之后更像哥哥,马红梅逮着金明月欺负。
感觉不像养妹妹,更不像弟媳妇,像……像养个宠物,没事就捉弄一下。
“给你红梅姐倒杯茶,她刷碗辛苦了。”
马红梅摆手不要,“我可不喝,大晚上喝茶睡不着,你今晚跟谁吃饭去了?”
“跟韦骁,庆祝我入党。”
“呀,你都入党了!”
“咱家第一个入党的,姐,你明年毕业进单位就准备写思想汇报,争取早点入党。”
“你也写了?”
“嗯,我不仅写了,还带着大家一起学习,是先进思想带头人。”
其实马林压根没写,年主任表示不想看,理论一套一套的,隔三差五会上就起调子,还看啥材料,别气他就行。
“明月,新单位还适应吗?”
“同事对我都挺好的。”
“长点心,对你好不是看笑脸,也不是说好听的话,这卤肉用葱丝拌一下,有点腻。”
金明月刚要端盘子去厨房,马冬梅拦住,“行啦,把人家当丫鬟使呢,明月给他剥根大葱就行,凑合吃吧,反正到肚子里也混一块了。”
“不吃大葱,给我弄点酸菜芯吃。”
等金明月进厨房,马冬梅也坐到炕上,“你今天咋折腾人呢,你是有话背着她啊?”
“卓文君相亲了。”
“你不是跟她不咋来往了吗?现在后悔了?”
马林吃了几粒花生米,“我跟明月她妈说过,卓文君姓卓,她的根子就是卓家,不适合咱家。她现在正科了,过两年上处级,我才副科。”
“自卑了?”
“我有啥自卑,就是让你看清楚,这种家庭出来的你拼了命的努力也追不上,我执行的任务多难啊,都不如人家坐办公室等着升官。人跟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心累。”
“你快得了吧,你刚满18周岁就入党,感觉上面都给你安排好了似的。”
“都是用我的血汗钱换的。”
马红梅也跟着吃花生米,“唉,我问你,你对小明月啥意思。”
“那不是你养的妹妹,我有啥意思?”
“别扯没用的,她和罗敷你稀罕哪个?罗敷比你大一岁多呢。”
“咱姥都说认金姨当干女儿,金明月就当不成我媳妇。”
“这意思?我当时听着以为是不让你娶小妾犯错误呢,我觉得小明月不错,听话有眼色。”
“你都听了个啥啊!咱姥是拉着她娘俩卖命,可不是让金明月嫁进咱家。再有你以后管好自己家就行了,大姑姐别掺合弟媳的事儿,当了婆婆也别掺合儿媳的事,世界上很多矛盾都是女人自己之间闹出来的。”
马红梅抓了抓脸,“你不娶明月,她要嫁人咋办?”
“当亲戚处呗,金姨也得从我生意里分出去,女人一嫁人就分心了,我可不想考验人性。若是有人用利益和感情考验你,内心里其实是期待你出错。”
“那不是有病?”
“没病谁考验你?”
马红梅把手里花生米扔回去,“你每次说话都说的什么玩意儿,听着离经叛道的。”
“这都是生活的真谛,你不懂,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了。”
“呸,你还没我大呢,装什么老人讲话,一股子沧桑劲儿,跟个老头似的。”
马林摸了摸头发,“操心,早生华发,人生如梦,明天买条鲫鱼。”
“大林哥你想吃鱼啦?”明月端着一盘酸菜芯进来。
“买点带皮羊肉先焯水,鲫鱼煎了倒开水,跟羊肉小火炖一小时,鱼羊为鲜,那滋味能鲜掉舌头。入秋吃羊肉滋补,尤其女人要多吃。”
马红梅跟金明月一起咯咯咯笑起来,马林现在天天琢磨吃的,但是也不挑,窝头就咸菜也吃,烙饼配土豆丝也能吃一盆。
金明月说起她进单位的事,要说她能进松省供销合作社联合社,除了马林的关系,主要是苗前程找了人。
省联合社和省军区军人服务社有合作,金明月负责后勤其中一块,主要工作帮军人服务社调货。
金兰的当初供金明月到初二,后来弄了个初中毕业证,现在让金明月读夜大。
经常外出盘货对账,不学点会计知识可不行。
马林对她读书期望很大,主动帮她找的夜大,多读书比金兰那个二把刀强。
马红梅想起个事儿,“二舅调县委会生产指挥组,一家子都搬到县里了,大表姐进了县医院。”
“那不挺好。”
“二舅一家来了,小舅家二表姐要去林城教育局。”
“三舅妈肯定想女儿在身边呗,等你明年来这,我看娘也要跟过来。”
马红梅摇摇头,“娘现在在上礼镇过得可滋润了,爹回家劈柴烧火,娘就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平时伺候菜园子。”
“高福莲没找事儿?”
“马金明现在是棉纺厂维修组的,天天蹭一身机油,干得累还没外快。”
“正式职工还有啥不满的?我给他弄出厂他就高兴了。”
“马秀梅给我写信叨咕这事儿。”
马林吃了一口酸菜芯,“现拜佛现买香啊,晚了,让高福莲找关系啊,她不是说她有关系吗?”
“她有个屁老丫子关系。”
马林点上烟,看着金明月道:“有人跟我要更多,我反而从他身上拿走更多,他失去的时候就会后悔,反思为什么自己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