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依是罪臣之后,秦沅从教坊司赎买回秦家。按着大启律法,她算不得良民。是生是死都是主家说了算。就算秦沅承认了这一点,除了推翻林碧自杀的结论,但对秦沅可是毫无影响。”江随洲看着其他人说着。
李木子道,“定罪的事情暂且不说。既然秦沅这么喜爱宁依,为何要杀她?还用了这么残忍的手段,直接把脸孔都毁了?”
她边走边说道,“现在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到秦沅身上,第一他为何杀宁依?第二林碧是否也是他所杀?第三,秦笙是谁?第四,他带回秦笙是为何?”
“冒然将他捉来审讯,一点底牌都没有,怕是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我们要一个一个问题来解决。”
她拿出了江随洲当年做的案卷,“江郎中,虽然你的案子结的潦草,但前期调查并没有少做。”
江随洲不知道是夸自己还是骂自己,就哼哼了两声。
李木子道,“宁家抄家下狱是景元十八年十月十二日。宁然自杀是十月十五日。”
“对,刑部都没来得及审,他就用牙齿咬破了手腕,自杀在狱中。”江随洲说道,“宁然一死,案件也无法审理。刑部按着从宁家查抄出来的财物定了金额,然后报左丞相姜守川。经圣上签批后,宁家其他人全部流放至崖州,只有宁依和她的姐姐宁凝被送到了教坊司。”
“宁依还有个姐姐?”苏中行奇怪道,“那怎么当初秦沅不一起买回去?家里的妾室有个教坊司的亲姐,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李木子看向陈澈道,“陈大人,能否立刻叫来宁凝询问。目前,我们最容易下手的地方,还是宁依的案子。”
“同时,能不能再发函至益州,查一查秦笙出生地桃县馒头村。当初秦家管家从此地接回秦笙无误,那么当地一定有一些消息。”
陈澈看了看外头黑漆漆的夜空,一个小小的后院案子,居然查到这地步,所以这个案子是她一开始就精心挑选的?
宁然的案子后头到底又有什么秘密呢?
他不急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了。宁家的案子牵扯众多,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苏中行立刻打断道,“什么从长计议,现在得速战速决。秦阳还在昏迷呢。哥,快点,别磨蹭。”
江随洲也道,“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去拟函件。刚好益州知州王守安还是我同窗。”
白岭也道,“教坊丞司徒锦是我朋友,我这就去找人。”
见几人自己把自己安排地明明白白,陈澈一口浊气闷在胸口,只得干笑两声,“行吧,就这么去吧。”
苏中行见其他人都散了,上前搂住陈澈的肩膀道,“哥,你刚刚脸色不好。”
陈澈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没有的事,赶紧干你的活儿吧。”
苏中行左右瞧瞧,人都走干净了,这才鼓起勇气道,“李录事是个好官,她可能说话不太注意,但你不能嫉妒她.......”
陈澈转过脸看着苏中行,这小子脑子不好用看来是真的,得和老师再说一说,将来还是安排个适合他的位置。
苏中行见陈澈没什么反应,急得拉着他的袖子道,“你就承认李录事比你聪明,比你会查案子。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位置,你擅长统领全局,你只要好好用李录事,她肯定是你的得力干将!”
陈澈心里呸了一声,到底谁需要适合的位置。
“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陈澈道,“李录事是我一手提拔,我怎么会嫉妒她?只是这案子牵扯太大,特别是重查宁家的事情.......”
“哥,你别忽悠我。”苏中行一下跳到陈澈面前,“只是查一查宁依和宁凝,又不是翻案,有什么不好查的?”
陈澈头疼,这小子一会儿糊涂,一会儿精明,他觉着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我这不在周旋么。你们查就是了。”
苏中行这才放开了手,笑呵呵地道,“等案子结了,秦阳病好了,哥来给我做傧相。”
陈澈一时无力,看着乐呵呵的苏中行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一瓶马钱子的病怎么会好呢?
他一把拉过苏中行,圈着他的肩膀。
苏中行有些奇怪,他抬眼看看陈澈,觉着他似乎有些沉闷,更不敢多说了。
陈澈最后啥也没说,叹了口气,只是拍了拍苏中行的肩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蒙蒙亮,李木子上街买了两屉肉包子回来,蹲在门槛上一边吃着,一边在脑子里过着案情。
白岭匆匆进来道,“宁凝来了。”
陈澈跨过门槛,低头看了一眼李木子,“你身板看着干瘦,吃得倒是多。”
李木子举了举荷叶包,“你也来个?刚出炉的,好吃。”
陈澈看着她,一个细作,能力,勤奋,天分,她都有了。
一时脑里想起苏中行的话,合适的位置。
陈澈一挑眉,“你快点,吃完了就来审宁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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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凝,你妹妹宁依在秦家被杀的事情的你可知道?”陈澈问道。
宁凝环顾了一圈,都是些年轻面孔,“你们为何要查我妹妹的事情?她一介罪奴,主家打杀也不能告官,死了就死了。”
白岭和江随洲不敢随便接话,看向了陈澈。
陈澈盯着宁凝的脸,慢慢说道,“宁然有三子二女。你排行老三,上头两个哥哥,下面是一个弟弟和宁依。出事后,宁家三兄弟都被押送去了崖州,而你与宁依则被送进了教坊司。”
“你大哥和二哥在流放途中便染病身亡。你大嫂和二嫂已经被娘家赎回京城,现在崖州只有你母亲和你小弟二人相依为命。”
宁凝仿佛听着一个遥远的故事,事情过去了十多年前,亲人的面孔越来越模糊,她似乎已经不在意了,可陈澈每说一字,就敲在她心头一记,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痛,原来好多事情她都没忘记。
她擦了擦眼泪,“大人为何要说这个?”
陈澈盯着她的眼睛,“宁凝,你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你要不要试一试?”
宁凝双手抓得紧紧,肩膀耸动,表情似哭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