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李木子的道观总算完工了。
她满意地看着新挂上去的匾额,“清水观”三字龙飞凤舞。
道微也很满意,又去后头的炼丹炉看了看,“这下你可以试试了。”
虽然整个道观就她们一人一猫,李木子还是认真弄了一个开炉仪式,这鼎炉子花掉了这次大部分的收入,不过值得!
她打开锦囊,将流霞石扔进炉中,她按着八卦方位,一步一步走着,口中默默念词。
炉中青烟袅袅,屋内逐渐生风。
李木子脚步加快,这套法术是她第一次施展,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一步都做得十分把握,似乎自己已经做了上百遍一般。
猛然间,她扔出一张符箓,黄纸遇火,瞬间燃烧。
火光的刹那,她定在原处,透过青烟,李木子似乎将噩梦中的片段连接了起来。
她扔完十八枚符箓后,衣裳已然湿透。
炉中火灭烟断,她累得靠在墙边。
燥热的身体靠着冰凉的石墙,她舒服得长叹一声。
道微跳下桌子过来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木子勉强直起了身子,“这法术这么耗体力?”道微见状道。
“是呢。我这会才有感觉。”李木子扶着墙去了书房,“我把看到的东西都画一画。”
道微围着李木子转悠,“你画的这里好像不是道观呢?是什么人家宅子里吧?”
李木子看着自己的画出来的东西,“感觉很熟悉,但确实没去过。”
她又刷刷画起来,“这里就是道观了,确实有一场大火,我和你当时就在道观里头站着,可怎么会没了记忆?”
到了第三幅,李木子画着画着停下了手。
道微奇怪道:“怎么?你忘了?”
李木子脸色难看,她慢慢转过头看着道微,“我看见师父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看见师父不是很正常嘛。十几年前的时候,师父还在人世呢。”道微歪头不解。
李木子慢慢摇头,“不,失火的时候,师父就在现场。”她忽然想通了什么,“师父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过失火的事情。”
“从我和你样子来看,这场火就发生在十二年前。”她的眼神逐渐坚定,“画面中的师父身形消瘦,很明显已经病了许久,很有可能就是他去世的那年。”
道微盯着画面说道,“所以,是师父瞒住了道院失火的事情?我们的记忆也是师父.......”
李木子道,“这是唯一的解释。不然道院失火到他去世,他一直在我们身边。除了他,我想不出其他任何人能越过他给我们俩下法术。”
她继续画了几笔,纸上又出现了一个年轻的道士。
道微略惊讶地说道,“这不是靖白道长么?”
李木子点头,“就是他。”
“可是他不是应该在师父去世后才来的宝石山吗?”
李木子摇摇头,“我看到他出现在道观,和师父见面了。我看见道观的桃花开着,那就是四月份的时候。师父是十二月初十去世,与我们见面是十二月二十。”
李木子拿起画纸放在烛火上点燃,道微盯着燃烧的火焰,“我不明白,靖白道长提前来道观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如果说师父消除了道观着火的记忆,我还能想他是不是为了不吓着我们俩。可靖白道长来的事情,为何不让我们记得?难道有什么秘密吗?”
李木子摇头,“不知道。师父肯定有他的理由。如果是师父给我下的法术,我大概知道怎么破解。”
她将笔扔进了笔洗,墨汁在水中散开,落出朵朵花来。
“先睡吧,明日我就试试解除师父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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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澈到了四方库门口。
侍卫看了他的手条后,开了门带他往里走。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陈澈想起父亲的交代,“四方库不仅有前朝的档册,更收集了大启建国以来各地各部详细档册。”
“既然资料齐全,怎么朝中无人知晓?我在刑部多年也不曾听说过四方库的事情。”
“一来资料浩瀚,检索不易。二来四方库进出需要圣上手书。三来远离城区,一来一回就要一日,路上也无驿站休息。因此查询不易,过程繁琐,去的人也就少了。”
四方库,顾名思义,四四方方一座仓库,里头纵横交隔,没有熟悉的人带路,怕是三天三夜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穿过两道门后,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候在一边,显然是特意等候。
“陈侍郎,在下向小园。您要查的寺院道院的旧档,都是属下负责。”
陈澈点头示意,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陈澈心里默默计算着脚步。
向小园一笑,“陈大人,这里守卫森严,你就算知道了账籍在哪里,你一个人也无法进来。”
向小园态度有些傲慢,陈澈也不在意。
他随着向小园走到一处搁架前,“陈侍郎,这里是太和元年到太和十二年的大启所有寺院道观的账籍,不光有各寺院道观里僧人道士的度牒记录,也有寺庙收支账籍。”
陈澈问道,“大启所有寺院道观?那些乡野不知名的道观小庙也有?”
向小园脸色稍稍一变,“只有各地在县衙造册的寺庙道观。”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朝寺庙道观不用缴税,反倒是朝廷年年发放银子贴补,因而各地寺庙道观瞒报的并不多。”
陈澈看向满架的账籍,“朝廷每年给寺院道观发放的银子最终都到了那些香火旺盛的地方,乡野小庙,哪怕在朝廷登记了,也捞不着半点银子,怕是县衙都克扣了。因而不愿意去登记的寺庙道观也不在少数。”
向小园态度谦卑了不少,微微欠身行礼,“早就听闻刑部侍郎陈澈做事细致入微,才干卓绝,踏实稳健,被圣上夸赞,为官员之楷模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又道,“不知道陈大人这次具体要找什么呢?我管理这些账籍八年,反复誊抄,熟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