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眯着眼看了半天,摇头道:“呦,我不识字,我哪能认得出来。这,这我都瞅着差不多。”
“那他应该有找个老师吧?总不会是自己瞎写,他老师你见过吗?”
张婆还是摇头,“我没听说他有老师。”
“今早除了我们,还有谁来过你家?”
张婆还是摇头。
见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陈澈几人便打算再去钱庄看看厨下能不能找张同的练字纸张。
走在路上,陈澈问道:“沈寅,曹六儿,你们知不知道张同的字是跟谁学的?有听他说起什么吗?”
沈寅摇头,“我接管铺子的时候,他好像已经在练了。我也没问过这事儿,会不会是街头书铺里的先生?”
曹六儿道:“怎么可能,张同那么节省的人,哪会花钱去书铺学。”
陈澈又道,“张同在钱庄做管事,按理说,家里不至于这么穷,可是有什么原因?”
“咳,他家本来过得还不错,可惜他爹得了痨病,断断续续拖了几年,家底都拿来吃药了。所以他这把年纪,连个媳妇都没娶。”沈寅说道:“我记得我爹在的时候,替他付过几次药钱。”
说着话,几人到了钱庄。赶到厨下一看,可惜,所有的废纸都已经烧的一干二净,江随洲道:“张同家里的字迹已经足够多了,其实......”
陈澈轻轻摇头,“先回刑部再说,这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从钱庄出来,陈澈在门口停了一下,“张同在酉时过半出了钱庄,戌时才到他家里。刚刚我们从他家走过来,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他出门的时候朝东走,也不是回家的方向。”江随洲说道,“所以他先去了某个地方,又回到了家里,然后再离开,就再没了踪迹。”
“江郎中,你安排一些让人手沿着东面一家一家的问,找出张同的踪迹。肯定有人见过他。”
江随洲领命而去。
回到刑部,白岭问道:“大人,你可是有什么发现?为什么一直问张同老师的事情?”
陈澈拿着纸说道,“没人教导,光靠自己写不成这样。若是他有个老师一直教导他写字,那么他这位老师模仿他笔迹自然难分辨。”
白岭道:“可曹六儿和沈寅都说不知道。他与钱庄其他人似乎关系也一般,客客气气,都算不上亲近。他娘也不知道。会不会你想多了?”
陈澈沉默不语,他看向窗外,心里想着,如果凶手是他的话,为何要对张同下手呢?
夜深,他一页一页翻着卷宗。
白岭端着一托盘吃食面进来,“吃些面,垫垫肚子。可别把身子搞坏了。”
陈澈笑了起来,“一起吃吧。”
点上灯的时候,江随洲进了屋子,他一脸兴奋说道:“大人,我们沿街打听,不少人见过张同。你猜猜张同去了哪里?”
白岭说道,“你卖什么关子,快说就是了。”
江随洲白了他一眼,对陈澈说道:“张同一路朝东走走停停,他最后停在了京畿道。”
陈澈抬起头来,“他在京畿道停了下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应该是要来刑部。”
“你怎么知道?”白岭回了他一个白眼,“京畿道除了刑部还有都察院和大理寺。”
江随洲用手指沾了一点水在书桌上画了起来。
“他在京畿道的三岔路口的张麻子烧饼铺里坐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铺子的伙计记得真切,他一边喝茶,一边伸头看着外头。”
“烧饼铺角度看出来,能看的只有刑部的大门!”
这下白岭服气了,“他盯着刑部作甚?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打算来刑部说一说?同那个曹六儿一样?”
陈澈低头说道:“可他最后没来找我们。”他又问道:“然后呢,他坐了一盏茶的时间,直接回家似乎时间有些早。他应该还去了其他地方。”
江随洲又画了一条线,“他去了高升街的麻记纸墨铺。”
“他去买纸墨?这个点,铺子不做生意了吧?”
江随洲摇头道,“不是买,而是卖。”
“卖?卖什么?”陈澈和白岭不约而同地问了出来。
“墨。”江随洲从怀里拿出一块墨锭,“铺子掌柜说他拿了一块上好的松烟墨卖了他们铺子五贯铜钱。我先拿来,等案子结了再还回去。”
“不知道他从哪来弄来的松烟墨。会不会和他的失踪有关?”
陈澈拿着墨锭仔细看着,松烟墨虽然贵重,但在京城用的人可不少,以这个为线索去查怕是如同大海捞针。
白岭开口道:“墨不好查,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张同肯定不是自杀。都卖墨换钱了,怎么可能会自杀。”
江随洲也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可他留下的笔迹又确实是他本人的,笔力也和他习字五年左右的时间相符合。”
“这事情又合理又处处有矛盾。真是见了鬼了。”
陈澈想了想,又问道:“然后呢,他换了墨直接回家了?时间倒是差不多了,没去其他地方吗?”
“没有。他从笔墨铺子出来就挺晚,掌柜就记得已经亥时了。这么一算,他应该差不多回家了。”
陈澈敲了敲桌子,“现在我们能确定张同应该没打算自杀。他回家也不是要拿东西,而是要送把五贯铜钱给他母亲,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还没来得及和他娘说,就又匆匆离开。”
陈澈揉了揉脑袋,又向江随洲问道:“上次让你调查沈松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江随洲回道:“查了。这事儿倒是清清楚楚。因为沈松落马的时候,很多人在现场。”
“沈松当时喝了酒,不少人劝他别骑马,是他自己非要骑,结果从马上跌落,又被马踏过,才落得如此下场。”
“沈世奇请了梁景过来诊治,也是花了重金,堪堪救回一条命。”
“梁京?梁家人?”
“正是。外科圣手梁景。”江随洲道:“他对沈松的事情记得很清楚。”
白岭回头道:“原来是梁叔父诊治的。”
他看着江随洲有些疑惑,解释道:“他的儿子梁循与我们相熟,发小,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