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县令打断他的话道:“我倒是觉得他的话比你的更可靠呢。”
傅泰摇头,“不,不对,曲学文明明就是亥时离开的。对了,万忠呢,我的小厮万忠也可以作证。”
“你随从的证词当然要替你掩饰了。”杜县令冷笑一声,“带下一个证人。”
傅泰和傅懋看着上来的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陈教谕?你怎么......”
杜县令打断傅泰的话,问道:“陈教谕,听说县书院最近要推荐一名学子去涿州,可有此事?”
陈坛行礼道:“正是。”
“那书院推举的人是?”
“原本是曲学文。如今只剩下傅泰了。”
“也就是说,如果曲学文还在的话,你们是不会推荐傅泰的?”
“正是如此。”
杜县令看着惊慌失措的傅泰说道:“你肯定早就知道学院要推荐去州里的名额,心生嫉妒,借机灌醉曲学文,将他带到琴湖,使其溺毙!”
人群里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原来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了。”“哎,读书人,满肚肠心眼,居然还做下这种恶事!”
“曲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人,就这么遭了毒手,可惜了。”
“我没有!我没有!你血口喷人!”傅泰也听见了人群里的议论,他狂叫起来,“他明明亥时就走了!”
傅懋见状想上前安抚儿子,被王捕快拦住道:“傅大人,不要打扰大人审案子。”
傅懋又气又急又心疼,一把推开王捕快:“你们这群混蛋,这是陷害!一个偷懒打更人的证词就要定下人命官司也太儿戏了吧?泰儿,你别慌,有爹在,不是你做的,谁也扣不到你头上!”
杜县令眉头一皱,心想着若真是仅仅靠着钱大力的证词,怕是难以下定论,况且傅懋有些人脉,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如果闹到州里,上报朝廷,大约也是要发回重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傅泰自己承认。可他又不能对傅泰用刑,这该如何是好?
他咳嗽了一声,厉声道:“傅泰,这是本官给你的机会,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你们傅家有些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这番话语让后头的老百姓纷纷称赞起来。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曲学武也终于开口道:“多谢杜大人秉公执法。”
此时的傅泰听了父亲的话,已然镇静下来。
站在人群里的李木子看着这一切,轻轻拉了拉邹十娘的衣袖,“十娘,这案子一时半会审不出来。”
“为何?”
“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个杜县令显然想让傅泰自己承认。”李木子轻声道:“傅泰怕是死也不会认下因嫉妒残害同窗的罪行。再加上傅懋的权势,怕是有的拖。”
“那怎么办?”
“走吧。我再走一走傅家后巷。”
两人正说着,听到傅泰的声音传来,“杜大人,清者自清。我傅泰行事向来无愧于心,你宁可相信更夫所言也不信在下的证词,不知道的还以为杜大人与我有什么仇怨呢。”
他转向陈教谕说道:“县学里要推荐学生到州里的事情,教谕大人可曾向学生们说起过?”
陈教谕摇头,“确实没说过。”
“我根本不知道此事!”傅泰站在堂中。
傅懋立刻说道:“我这就修书给范知州,还请范知州亲自审一审才好,免得有些庸官瞎胡闹!”
杜县令此时有些难堪,他不能在这么多百姓面前失了颜面,可真是闹到州里,自己这官帽儿怕也是有些不稳。
杜昌思索片刻,对堂下说道:“傅泰暂且收押。初五夜里若是有人曾见过曲学文,请速速前来县衙说。”
曲学武猛地看见人群中的邹十娘,捏紧了拳头,他真想一拳将这害死自己弟弟的妖女打死。
李木子也看见了曲学武的眼神,满满的恨意。
邹十娘倒是不怕曲学武,迎着他的目光也狠狠瞪回去。
随着人群散去,这场审问虽然没有最终给傅泰定下了罪名,但老百姓口中的杜县令显然上了一个档次。
这结果让杜昌极为满意。如今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到傅泰谋害曲学文的证据。
王捕头一直注意着李木子和邹十娘,眼见两人交头接耳一番就迅速离去,他心下也有了计较,看来李木子不认为傅泰是凶手。
他几步赶上李木子道:“李娘子,请留步。”
“王捕快?何事?”
“这案子你怎么看?”
李木子挑起了眉毛,“怎么?王捕快就这么想知道我的想法?”
他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找着傅家都是你的功劳,我会和杜县令再说一说。昨夜杜大人急着拿人,没来得及听我细说。”
李木子倒不介意他邀功的行为,只是对他和杜县令在证据不足的情况贸然捉人有些不赞同。
她摇头道:“没什么。我又不是专做这个行当的。”
王捕快看着她的表情倒也不像生气,想着毕竟只是个小娘子,拱了拱手说道:“杜县令想着突然捉拿傅泰,让他毫无准备,审讯的压力之下,自然就会招供。结果你也看到了,证据太少了。”
“我想着李娘子在人群中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特意前来问问李娘子如何看傅泰?他到底是不是凶手?”
李木子道:“你还记得他家附近的那条沟渠吗?”
“嗯?不是说了那条沟渠不通琴湖。”
“不是通不通的问题。既然门口就有能淹死人沟渠,傅泰为什么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将曲学文带去将近十多里远的琴湖?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又讲了一遍关于傅泰和曲学文对话问题,“如果傅泰是凶手,他不应该这么说。”
王捕头听完亦是点头道:“有道理。如今线索都断在了傅家后巷。”
“哪里断就从哪里查。”李木子道:“先去傅家后巷再看看,另外傅家的万忠可以再问问。”
“那个小厮?”
“对。”李木子道:“万忠伺候了傅泰和曲学文一个多时辰,肯定听到了不少东西。昨日傅家老爷在场,他大约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今日看看能不能叫出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