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又问道:“那你再说说捡女婴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马成道:“那日同平常一样,用了晚饭后,二少爷就出去遛弯。走到东边竹林的时候,他说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他就进竹林看了看,发现地上有个篮子,里面果然躺了个婴儿。”
“等一下。”李木子打断道,“他说他听见?你们没听见吗?”
马成和马胜对视了一眼,“我们俩都没听见。不过我们也没注意,婴儿哭和猫叫差不多,大概我们听多了就没想到。”
李木子皱了皱眉,“发现婴儿的时候,周围都没有人吗?”
“没有。”
一旁的郭大山说道:“其实发现婴儿的时候,我派人查找附近的陌生人。这肯定不是我们村里的人扔的,那么就是外村人进村扔的孩子。”
“我们村不大,但凡进个外乡人,村里的人都有数。可偏偏那天,我问遍了全村,都没有人看见有外村人带着婴儿进来。”郭大山道,“或许凑巧了,就是没人见过。”
马胜道:“我觉得那孩子应该是刚刚被放在竹林里,或许她的亲人就在附近看着。”
“你怎么知道?”
马胜道:“我抱过那孩子,襁褓很干净也很干燥,一点也没有潮。要知道,东边竹林阴湿,待久了就会潮。所以我觉得那孩子应该不久才放在那里,所以我还和二少爷说,要不附近找一找,说不定她家人就在边上。”
“二少爷说,既然扔在这种地方,就是不想要了,就算找着人又能怎样。”马成补充道,“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别人有心想躲,我们找着了又能如何。”
马胜眨眨眼睛又道:“我猜那孩子大概是富贵人家小姐的私生子。二少爷肯定也是猜出来了,才没让我们去寻人。”
郭大山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就说你知道的事情。”
又对李木子道:“他呀,就喜欢看戏和话本子,你别当真。”
马胜涨红了脸,对郭大山和李木子道,“我哥可以作证,那孩子的襁褓是上好的绸缎,用得起绸缎的肯定是富贵人家。”
马成点头道,“确实是上好的绸缎,我这糙手摸了一下就勾起了线头。”
“富贵人家就富贵人家,又哪来的私生子。”郭大山没好气的说道,“李道长是办正经事,别瞎说。”
“啊呀,那可不是瞎说。郭老爷,你想想,若是穷人家看不起病,养不起孩子,那还说得过去。可富贵人家,有钱治病,干嘛要扔孩子?对吧?肯定是孩子不能留啊。什么样的孩子不能留?不就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么?”
“富贵人家的少爷在外头生了孩子,不都有本事使钱偷偷养着。只有小姐生下的孩子,才没办法养。你听听,是不是这个理儿?”
郭大山哑口无言,李木子含笑看着马胜道:“是挺有理的。你继续说,还有什么事儿?”
马胜有些得意,“回到家里后,二少爷检查了女婴,什么信物都没有发现。一般扔了孩子,再穷的人家都留个字条,写下生辰八字吧。”
“所以扔孩子的人家,下了决心将来不和孩子相认。你想想,除了没出嫁的小姐,还有什么情况会这样?”
一旁的哥哥马成说了一句,“也许是大户人家妻妾偷情生下的呢?”
郭大山气得拍了桌子,“你们兄弟俩少说两句。和你们俩说了多少次了,少看话本子,满脑子都是什么?”
李木子忍着笑,“没事,随便说说。我挑着回去和叶先生说。”
马胜偷瞄了郭大山一眼,“我哥说的也有理。反正那孩子的身份见不得光。二少爷心善,想着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就放在身边养着。”
郭大山瞪了两人一眼,对李木子道:“我请了镇上的大夫过来瞧瞧。胎里带着毛病,救不了。可二少爷不死心,让我找了羊奶过来喂。他自己会些医术,给那孩子按摩扎针。”
“至少带去玉清观的时候,孩子还活着。可我见那孩子既不哭也不闹,怕是没几日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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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楼。
掌柜赵仁富叮嘱伙计周升,“二楼雅间你注意点,刑部的陈大人在里头说话,别随便进去。”
“明白。陈大人不喜欢人来人往地伺候,我进屋就送了茶汤进去,过半个时辰再去门口问问。您放心吧。”
陈澈看着对面的程渭,他曾是刑部的司狱官,大概十年前致仕,就过起了隐居的日子。
司狱官虽然只是个八品小官儿,但是刑部实打实的肥差。程渭能在司狱官的位置牢牢坐了二十来年,就是靠他刑讯的本事。
他审讯的本事是原刑部尚书陈东一手调教,每每恰到好处,用刑少,不伤性命,又能问出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每个来刑部上任的尚书,侍郎,郎中到员外郎,哪个审案子不想他出上几分力气。
他紧皱着眉头,半晌才开口道:“大公子,你怎么插手这桩案子?”
“涉及北辽军务,我想弄清楚。”陈澈道:“这案子蹊跷的地方太多。”
“这种大案子有蹊跷的地方不是正常么?”程渭吃了口菜,“牵扯军务的案子,哪个没有点猫腻。都说不清楚。”
“但起码大面上过得去。可这桩案子,李家三十五口死的太冤。”
程渭盯着陈澈看了会,“大公子,你打听这案子的事情家里都知道?”
“放心,父亲都知道。我也是点到即止,也不是奔着翻案去的。这硬碰硬的,没必要。”
程渭这才说道:“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我看过卷宗,李家的刑讯都是崔昭矩亲自负责。但看管犯人这块,他没那精力,也没人手,那么必定是您的人。”
程渭一笑,“崔昭矩倒是想事事亲为,可惜没那么大本事。”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有人进来探监?”
程渭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进来探监?卷宗上不会记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