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觉得眼前有人影晃动,他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定睛一看,居然是李木子。
她举了个糖饼,笑嘻嘻地说道:“这次换我请你吃!”
陈澈勉强地笑了笑,他和李木子不一样,他已经过了能被糖饼哄开心的年纪。
“你吃吧。”李木子把糖饼塞到他手里,“五个铜子儿呢。别浪费了。”
拗不过李木子,陈澈拿起饼子咬了一口。
糖浆在口中蔓延开来,陈澈低头看了看饼子,又咬了一口。
李木子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是不是吃完也没觉得好一些?”
呵,陈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觉得很不合适,把头看向另一边。
李木子哪是这么容易被忽悠的,她一下又跳到了那边,对陈澈说道:“陪我去买点吃食,道微喜欢吃肉。”
她把自己身上的钱袋拿出来晃了晃,“你看,我也没钱了。你刑部这么紧俏的女官职位怎么月钱这么低?我找王主簿预支月钱,居然才半贯铜钱!”
陈澈奇怪道:“你上次不是收了苏中行一大笔银钱吗?这么快花完了?”
“我不是把我的小道观翻修了吗?”李木子叹了口气,“从钱塘县到京城的路费也不少,还赁了院子,买了家具。这钱不经花啊。”
陈澈看她的样子觉得好笑,“怎么,你想我替你付钱?”
“也不是不行呢。好歹我也是你救命恩人,给我吃饭的钱不算过分吧。”
李木子摊开了手掌。
陈澈笑着道:“所以你这块五个铜子儿的糖饼是诱饵吧?”
“行了,我请你吃顿好的。”陈澈觉得有了兴致,“走,去丰乐楼。我请你吃顿好的。”
李木子忍不住笑道:“呦,我去把道微带上。”
丰乐楼的伙计小蔡见陈澈行了礼道:“呦,大公子,您可是长久没来了。”
“嗯,最近忙。”
小蔡将二人迎进了包厢,道:“大公子还是要五味杏酪羊吧,其他您看?”
陈澈道,“再来一碗金丝肚羹、煎鹌子和炒肺。点心就要酥蜜食和砂团子。”
道微跟在后头,竖着尾巴摇摇晃晃走着,嗯,羊肉,我来了。
陈澈看着他的样子,撸了一把他的尾巴,笑着道:“你这猫到底怎么养的?感觉里头住了一个人似的。怪不得白岭这么喜欢。”
“天赋异禀。”李木子挑了一块煎鹌子吃着,“同我一样。”
听李木子这番言语,陈澈更加觉得有趣,“你刚刚说口供里发现了新的线索?”
“怎么?现在有心情听了?”李木子放下筷子,笑眯眯看着他,“气头上的话不算数哈?”
“嗯。”陈澈有些不好意思,喝了茶掩饰了表情,“你说吧。”
李木子见好就收,说道:“你记不记得苏吟上次说她走的时候,王妃好端端地坐着喝茶。”
“嗯,如果她的话可信,那么算下时间,凶手差不多就是在她喝茶的时候进来。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李木子道:“那根衣带经过确认,是宋王妃的东西。衣带这么私密的物件,也不会放在外间,她屋内的丫鬟也说了这根腰带原来就收在她的衣箱里。说明凶手是进了里间,拿了衣带出来杀人。”
“这里就有两个重要的点。第一凶手是临时起意杀的王妃。不然他大可以带着匕首之类的凶器进来。其次,凶手是王妃比较亲密的人,可以在王妃面前随意走动,出入内室。”
“陆敏儿?”陈澈低头道:“绕来绕去还是她?”
“还有,但所谓的密室状态,现在看来只是宋苇单方面的说法,至少苏吟已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进了院子。”李木子没有继续凶手的话题,而是换了方向说。
陈澈低头想着,“苏吟说绿意睡得烂熟,她进门的时候还踢了绿意一脚。”
“对。”李木子眨了眨眼睛,“可绿意完全不记得此事。她睡得也太熟了吧?”
“所以我问了其他人,绿意之前是不是也睡得这么沉?府上的丫鬟都说绿意睡觉打雷都不醒。”
李木子立刻道:“也就是说院子的正门相当没有看守!”
“姑且这么考虑。但除了绿意,还有就是院正门对着的水榭,里头站着的红夏和宋苇。”
“还是视野盲点的问题。”
“对,陆敏儿和红夏配合让苏吟堂而皇之地进出不被看见说明这事儿就是能办成。但这事儿的核心不在陆敏儿这里,而在红夏身上!”
“是的,能控制宋苇视线的就是红夏!”
两人对视一眼,“要把红夏捉来问问!”
可是现在的情况,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捉红夏审问了。
陈澈想到,陆敏儿,红夏都是宋葭的陪嫁丫鬟,说不定宋苇有办法将人带出来问话。
楼下小蔡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陈夫人,今儿您怎么来了?您的包厢?大公子正在里头。”
陈澈眉头一跳,看了一眼对面还在专心致志吃砂团子的李木子,想起母亲不怀好意地笑脸,他哐的一声站了起来。
李木子腮帮子鼓鼓,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你想到怎么办了?”
陈澈拉起她来,“我娘来了,我们躲一躲。”
“啊?为啥你娘来了要躲?”李木子匆忙擦了手,又回头和道微说:“你自己回去。”
陈澈来不及解释,一把将她拉在身侧,一手捂着她的脸,从包厢匆匆出去。
陈夫人听到小蔡的招呼,诧异地问道:“哎,大公子一个人在里头吃饭?”
小蔡憨厚地笑笑:“还有一位刑部的官爷,小的不认识。这会儿他们应该还在屋里呢。”
听到是带着刑部的同僚,陈夫人就道:“那就不打扰了。我去边上的房间就行。”
正走着呢,陈夫人身边伺候的柳婆看着楼下人影,奇怪道:“那不是大公子吗?”
陈夫人探出头去,见陈澈咯吱窝下夹着个人,一手捂着那人的脸孔在楼下走过。
刘婆奇怪道:“大公子是捉了犯人么?怎么瞧着这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