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凤鸣一直在湖岸边待到午饭时间,才返回三层小楼。
这段时间里,中年胖厨师离开了,他得去准备午饭,这人便是厨房的老倪,他已经伺候贺家上下二十年了。
小楼的管家曾提起过他,在贺家庄园里,所有人的饮食喜好和胃口,他都了如指掌。
那个帮贺凤鸣点火堆的女人叫萨娜(Sana),她母亲是斯坦国人,父亲是贺家茶园的管事。
萨娜完成学业后便一直为贺家工作,她和贺凤鸣从小就相识。
这个女子看贺凤鸣的眼神,就很能说明问题,对贺凤鸣来说,这是个很不错的介入点。
至于三层小楼的管家姓王,他是贺直流儿时的玩伴,伺候了贺家两代人,整整四十年。
贺凤鸣若有任何变化,这些人很可能第一时间察觉。
午饭在小楼的饭厅铺设着,贺凤鸣父子两人是四菜一汤。
王管家巴贺直流从楼上请了下来,这个50多岁的中年人比昨夜要精神很多。
他腿上还是盖着毯子,但精气神要好些了。
贺凤鸣在餐桌旁等到父亲之后,就盛了芋羹汤先递给贺直流。
“老倪说你去冬泳了?”
贺凤鸣点点头。
“早上睡懒觉了,就想提提神。”
贺直流喝了一些甜糯的芋羹汤,他示意管家给贺凤鸣的碗里夹了不少蘑菇虾仁。
“凤少爷对自己太严苛了,倒是跟您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王管家贺凤鸣夹完菜,又伺候着贺直流吃了一些东西。贺凤鸣则是盛了一碗芋羹汤,陪着父亲喝了。
之后他一个人又吃了三大碗米饭,桌上的菜肴,大半都进了他的口。
“安谷则昌,能吃就好。”
两个人看着贺凤鸣吃得多,脸上笑意都很浓。
“父亲,我下午要去一趟煤厂。”
贺直流点点头。
“等事情处理完,就回家好好睡吧,别到处乱跑了。”
饭后张管家将贺直流送上楼安置好。
随后,他开着昨夜的车,带着贺凤鸣朝着直升机停机坪驶去。
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开得依旧平稳。
昨夜贺凤鸣没能看清的贺家庄园,在今天白日里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这凤凰山半山腰地势平坦开阔,溪流、园景、马场、射击场等场地全都有专人打理,而且保安队伍也颇为庞大。
每个人见到贺家的车都会弯腰行礼。
在这片庄园里,分布着二十多间现代化住宅,其中大部分是贺家下人的住所。
他们在此安家落户多年,往往一家三五代人都生活在这,并且都是贺家长期雇佣的工人。
很可能从祖上那一辈都是为贺家工作的。
管家在路上很健谈,他一直自顾自的说着年轻时候的事情。
“你父亲小时候啊,就爱去那边的溪里抓螃蟹,他脾气倔,手被螃蟹夹了也不知道伸到水里让螃蟹自己松,就那么硬掰。”
“那时候我还帮他养了灰兔,灰兔是名字,它是条马犬,从小就是我们两个养着,他喜欢在溪里抓了鱼和螃蟹喂灰兔,后来唉,丢了。”
“那时候半山有老一辈种的桔子树,他就喜欢去够着吃,那橘子其实酸得很,在衫县根本长不好,可他就喜欢爬树。”
“有一次他爬得高,刷背过了气,我背着他在树林里转了一个多小时才敢回家,打那以后他就不敢爬了。”
“后来我们长大了,他变化就大了,25岁的时候跟你现在像极了。”
“你俩到底是一样的人,心里有话都不爱说。”
王管家说了很多东西,赵休丝丝毫毫都听的很清楚。
王管家长得普普通通,他中等身材,脸上白净,他面上的法令纹很深,总的来说看起来倒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贺凤鸣坐在汽车后座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在听老一辈年轻时的故事。
他表面装作平静,可脑海里却是思绪万千。
这个管家究竟想做什么??他察觉到什么了吗?
按照赵休多疑的性格,他今天早上与王管家的交流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端倪。
然而,王管家似乎有意无意地向他提及贺凤鸣平时的作息习惯,以及那些伺候贺凤鸣的人是谁。
这仿佛是在帮助赵休伪装成真正的贺凤鸣。
帮助赵休,那就等于在害贺家。
但,现在的情况又有些不对劲。
从王管家一路上的叙述来看,他对贺直流的感情是真的,他们确实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那么贺凤鸣自然是他从小看到大的。
如果他发现眼前的贺凤鸣有问题,又为什么在有意无意间帮助这个贺凤鸣伪装。
贺凤鸣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痒得厉害,下面的皮肉似乎已经长在一起了。
他现在就是贺凤鸣,而不是赵休。
赵休的那张脸已经被很多人知晓,毕竟在夏分桥上他没有遮拦,本身就存了放弃过去的意思。
那个18岁的少年理应成为历史。
而贺家也最好因为意外死光才好。
本来赵休昨夜已经准备行动了,可偏偏早上醒来发现是一场噩梦。
这种诡异的变化,倒令赵休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是自己太过谨慎,还贺家小楼是真的有问题?
王管家在停机坪旁停下车。
贺凤鸣登上飞机,在直升机启动时,他转过头看向王管家。
只见王管家面带微笑,目送飞机远去。
凤凰山庄园渐渐远去。
直升机飞越了半个衫县,来到城郊的煤场。基地门口,高全副官正打发走一个年轻女孩,赵休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公子。”
高全副官敬了个礼,解释道:“那是罗森军医的女儿,她回来过年,现在不太好向她解释这些事。”
赵休微微点头,刚刚那个女孩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想必还在上学。
可怜她大过年回来,父亲却已经似是而非。
这年,有不少人过得艰难啊!
要怪就怪大牢里那个恶魔赵休吧,与他贺凤鸣无关。
高全副官带着赵休一路来到煤场基地下方,这是一个在地下十米的大牢。
里面有七个房间,瘦虎和哑虎被打得皮开肉绽,已昏死过去了,獐子面色阴沉地被锁紧了手脚。
他看到贺凤鸣,想要张嘴解释什么,可却话也说不得。
最里面,如蛆虫一般全身瘫痪的赵休正躺在那里。
贺凤鸣一路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