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真正的贺凤鸣早有假死脱身的想法,那他必定做了万全准备。
比如与复生的迦楼罗拼死一搏,又比方说危险过后,他该如何夺回衫县。
所以他肯定还在暗中监控着贺家,这些人不会平白无故放掉自己的权利。
这是与这张脸逐步融合中,赵休能够清晰感觉到的。
至于贺家暗中的力量。
王管家有可能知情,现在的贺直流则不然,他若知晓贺凤鸣的下落,就意味着复苏的迦楼罗也会知道。
因此贺凤鸣要瞒着他父亲。
“萨娜!衫县真正的力量是什么?”
赵休在杵雪湖边点起篝火,他们坐在椅子上烤着木炭,萨娜也靠在他身边取暖。
“纠葛和敌人。”
萨娜已经道出了贺氏力量的本质,她也在盘算着贺家在这片土地上掌控的真正力量。
数百年间,这片土地被贺家经营了许久,但是贺家人丁稀薄是不争的事实,要想弥补血脉的不足,从贺家衍生出的外部家族就必须延伸出来。
像李仁、加龙、高副官,还有贺氏庄园的所有人,他们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在衫县拥有自己的事业。
这些人想要确立自己的地位,与郑家那种家族分庭抗礼,就必须凭借贺家族系的身份抱团,形成一个坚固的联盟。
长此以往,依靠大树成长的枝叶会愈发繁茂,他们与贺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甚至衫县的军队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贺家培养的人有纠葛也有敌人,这才是他们在缺少血脉的情况下真正存在的根本。
“少爷,让人们团结在一起,血脉是最牢固的,但并非唯一。”
萨娜取出一个铁罐子,里边是磨好的褐色咖啡粉,她把煮沸的热水冲泡好,又用滤网过滤到杯中
她边帮赵休冲咖啡,边分析着他目前掌控的所有力量。
昨天赵休与贺直流以及王管家的对话,透露出许多信息,也暴露出更多问题。
赵休现在掌控着贺家明面上的所有力量,包括军队、衫县的政要以及龙血战士。
但暗地里呢?
羽林卫和截教在衫县围绕交流生斗得你死我活,贺家真的毫不知情吗?还是只有赵休这个“贺凤鸣”蒙在鼓里?
一个在这片土地上经营了300年的家族,要说什么都不知道,未免太可笑。
所以贺家真正的底蕴,赵休和萨娜这些外人还是不清楚。
贺直流肯定知道,可他不会出卖自己唯一的儿子贺凤鸣。王管家也许知道,但他没理由告诉赵休。
其他人呢?
贺家暗中隐藏的力量,才是贺凤鸣做这一切的底牌。
赵休甚至怀疑这股力量也经过洗牌了,因为贺凤鸣要瞒着他父亲伽罗楼,这意味着他得隐藏得更深。
“少爷,我听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萨娜准备的太阳咖啡豆来自斯坦国,她手中这一罐是她母亲老家的特产,赵休喜欢纯咖啡里的果酸味,冬天喝起来更醇厚。
“是的,我的公主。”
赵休拿起火堆里的木炭,在地上写下几行字:衫南,衫北,圣夏、截教。
“我不清楚,但贺家的敌人肯定知道!”
说到底,衫县的势力赵休一无所知,贺直流和贺凤鸣本身就在防备着他。
但这里是边境城市,桥南和桥北已分开300年,圣夏必定与贺家有过争斗。
夏分桥那晚的祸事已经让双方剑拔弩张,所以圣夏肯定知道贺家的底蕴。
赵休要防备贺凤鸣这个家伙,不妨试试圣夏的力量。
只是双方有合作的可能吗?切入点又在哪里?
萨娜拉住赵休的左手,轻轻摩挲自己的脸,像一只渴望主人抚摸的猫咪。
没过多久,清晨的太阳高高升起,杵雪湖的岸边已被阳光笼罩,寒逐渐消散。
由于没有柴火添加,火堆的外焰不再高高窜起,而柴火依旧通红,剩余的焦炭内部像是隐藏着熔岩。
两人沐浴在阳光里,暖意融融。
赵休手指轻轻摩挲着萨娜的唇瓣,萨娜伸出舌尖,时不时轻舔他的指尖。
影子慢慢探到火堆下,掏出一团锡纸包。
打开锡纸包,里面是软乎乎、香喷喷的红薯。
烤熟的红心红薯外皮变成了焦褐色,皱巴巴的红薯皮,糖浆从上面渗出。
赵休掰开红薯,糖浆浸润的红薯肉愈发蓬松柔软,糖心红薯呈现出橘红色。
他将一块红薯肉浸到牛奶里,送到萨娜嘴边。
她心满意足地品尝着。
“萨娜,我以前有个朋友因为烤红薯而烧掉了厨房,他被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从那以后他就不再爱吃这个东西了。”
“可是这个东西真的很美味。”
加龙从远处走来,他站在湖边并未靠近。
直到赵休喂完猫咪,他才开口。
“少爷,这个女人是在您吩咐照顾好的屋子里发现的。”
加龙打开一段视频,继续说道:“她没有新夏的身份,估计是桥对面来的。”
视频里是张豆芽家的院子,地上躺着一个满身绷带、血迹斑斑的女人。
她昏迷不醒,傲人的身材展露无遗,腰后插着一把伤痕累累的银色直刀。
陆彩云!
赵休皱起眉头,这女人怎么会在新夏重伤成这样?
是在圣夏惹了麻烦吗?所以不愿回到狼群的地盘?
赵休看着视频里女子身上的伤痕,但伤口太隐秘了,并不十分明显。
加龙又递出一摞照片,都是陆彩云在院子里昏迷后被拍摄的,她身上的每一处绷带都拍得非常清晰。
腰部、胸口、腿、手腕、脖子都被切伤了。
这些伤痕像是被极细的钢丝划开,深的处皮肉外翻,甚至露出森白的骨头。
这个女人若不是全身有骨头挡着,恐怕早已被割成十几节了,她现在就像街边卖的淀粉肠,用刀划开了花。
“少爷,人已经救治了,刚刚煤厂打来电话,她醒了“
“要见‘赵休’。”
加龙看着赵休,欲言又止。
赵休没有说话,依旧面无表情。
“她说……”
加龙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她说,夏分桥的小提琴,来了!”
赵休转过头,一只黑色的蜘蛛,从他的眼睛里爬出来。
阳光照射的杵雪湖,一半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另一半还藏在阴冷的寒风里。
“小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