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休的注视下,贺凤鸣始终沉默不语。
直至赵休把话说完,贺凤鸣才缓缓抬起自己的爪子,那由魔鬼利爪形成的阴影,在书桌上显得格外狰狞。
就在赵休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那魔鬼的倒影悄无声息的滑动起来。
“吱!”漆黑的阴影将深色的桌面刮出一道白痕。
赵休眯起眼睛,他亲眼瞧见贺凤鸣的影子动了起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书桌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刮痕,可他的手指却纹丝未动。
这景象是如此的熟悉。
果然如此!
影子自己会动。
心里想到是一回事,亲眼证实又是另一番感受。赵休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情绪。
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19年,从孤儿院起,影子就一直陪伴着他。
可如今,他却看到另一个人也拥有同样的能力,这让他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影子是属于他的,为什么贺凤鸣也能有?
但赵休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他极力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又借助影子迅速抽离了这份情感。
面对贺凤鸣这样的人,要是对方真和他有一样的影子能力,赵休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否则他最熟悉的影子,很可能会成为他最大的噩梦。
不可以露出丝毫的破绽,因为影子能感知到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赵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他的阴影也轻轻的扭动起来,然后这条影子爬到沙发上,将沈倩脸上的发丝收到耳后。
这姑娘均匀的呼吸着她在睡梦中这姑娘均匀的呼吸着她在睡梦中微微的蠕动了嘴唇。
随着影子疯狂的抽离,赵休内心深处泛起的所有感情被一瞬间抽干,他现在犹如机器一样没有丝毫情感流出
既然已成事实,也就不必再执着于影子是否独一无二了。
突然,赵休心中一震,不对!
摒弃了所有复杂的情感后,大脑可以更加高效的思考,刹那间,赵休便想通了关键所在。
贺凤鸣也能控制影子是不对的!
如果贺凤鸣和他能力相同,那贺凤鸣的影子应该能随意玩弄人心,皱静雅不可能会背叛他,老K也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困扰。
况且,要是两人的影子一样就算了,他们的恶魔利爪还都在右臂。
一样的能力可以是巧合,没有道理换取的道具都一样。
还有,若贺凤鸣能操控影子,又怎么会如此惧怕迦楼罗?
赵休皱起眉头,问道:“贺凤鸣,你的能力是复制?”
显然,赵休能察觉这些并非偶然,而是贺凤鸣有意在提醒他。
“我的能力是复制,你猜对了。”贺凤鸣看着赵休,他那张18岁的脸,此刻却没有一点少年的稚嫩。
“赵休,在煤厂军营见到你时,我就复制了你的能力。”
“你的影子让我看到了反抗迦楼罗的希望,可影子的能力还太弱。”
“我复制的能力无法超越施术者本人,也就是说,我复制的是去年的你,并非现在的你。”
“要是我拥有你现在的能力,迦楼罗早就不足为惧了。”
贺凤鸣毫无保留地解答了赵休所有的疑问,他似乎丝毫不担心赵休完全摸清他的能力,甚至像是有意在介绍自己。
赵休紧盯着视频里的贺凤鸣,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多了,对面这人对自己的敌意,似乎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
“赵休,你的这枚勋章,我如果说我也不敢知道你能相信吗?”
贺凤鸣自嘲一笑,他本是个极为骄傲的人,言语间总是透着自信,可这一笑,却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赵休,当我发现父亲的真相时,我对贺家曾经很绝望。”
“但从小到大的骄傲,让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所以从小我便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王管家在我幼年时竭尽全力庇护我,父亲虽然不是真的,但至少在他清醒的时候给过我依靠,也让我感受到了父亲的爱护。”
贺凤鸣在视频电话里注视着赵休,他努力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我渴望爱我的父亲,却又不得不时刻防备他,从幼年起,我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当我竭尽全力的壮大自己,直到我觉得自己有能力与迦楼罗抗争命运时,父亲却拿着这枚勋章找到了我。”
贺凤鸣的目光紧紧锁住赵休手中的诡龙勋章。
“但荒唐的是....”
“那段记忆我已经全然忘却,而且,我清楚记得是自己抹掉了我的记忆。”
“赵休,你手里的这枚勋章,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真相,但我选择不去了解,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休双眼死死地盯着视频里的贺凤鸣,他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贺凤鸣是在暗示,这枚诡龙勋章比迦楼罗还要可怕,吓得他连碰都不敢碰,甚至宁愿逃避,像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贺凤鸣吓成这样?
赵休手指轻轻摩挲着诡龙勋章,与视频里的贺凤鸣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都无比凝重。
船外,带着咸腥味的海风灌进船舱,吹起被单的一角,林米娅和沈倩洁白如玉的肌肤在风中若隐若现。
赵休操控影子,竭力安抚着两个姑娘的情绪,让她们再度沉沉睡去。
“所以,我取代你掌控衫县,其实是在自寻死路,是吗?”
赵休面无表情地看向贺凤鸣,冷冷问道。
“不,赵休,你知道我一直在自嘲什么吗?!”贺凤鸣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他重新打量着赵休。
这个年仅18岁的少年,显然还未见识过真正的恐怖。
“赵休,曾经我笃定,衫县在你手中不过是暂存,我随时都能将它夺回。”
“在删除那段记忆前,我或许真的以为这枚勋章是世间最可怖之物,它能把我变成懦夫。”贺凤鸣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满是自我厌弃的神情。
“但赵休,我一直都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和自负。”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情绪愈发激动。
“赵休,我后悔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可能根本不是那枚勋章!”贺凤鸣死死盯着赵休,又缓缓摸着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