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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昀笙夫妇快到庄园的时候,收到了老陈打来的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

沈玉仪轻声说了句:“哪怕是记忆被改过了,留夏还是会替妈妈觉得委屈,还是心疼妈妈。”

沈玉仪哽咽了一下,“阿衍说,她的记忆里没有欧丽琴这个人了……”

“好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去想记忆相关的事情了吗?”谢昀笙握了握妻子的手,又让人定了当天往返京市的机票。

原本他不想沈玉仪跟着跑的。

可沈玉仪非常的坚持。

他也就作罢了。

一路上,许留夏异常的沉默,出门时活泼高兴的样子全没了。

说实话,这在陆衍沉的预计之外。

他知道许留夏渴望自己的家人,现在忽然出现了这么大一群和乐的家人,他以为许留夏会开心的。

他没想过,许留夏的记忆虽然消失了,但潜意识里留下的许多痕迹,是不可磨灭的。

比如觉得大海晦气。

比如喜欢和玻璃海镇相似气候的鹏城。

再比如,她对母亲的深爱和心疼。

一行人到墓园时,已经是下午了。

“先不让他们来,我要去问问妈妈。”许留夏和陆衍沉示意到。

陆衍沉点点头。

让老陈去传达了意思。

崔家人都没异议, 看着许留夏和陆衍沉一路往墓园深处走去。

崔松石到了墓地,伤心的感觉越发的浓郁,不停地抹眼泪。

孙白芷见状,递过去手帕轻声安慰他:“爸爸,别那么难过,以后咱们可以多来看看小妹。”

崔松石哽咽一瞬。

“我要搬到京市来。”他说着话,忽然泣不成声,“我得每天来看看她才好,白芷啊,爸爸怕你们小妹怪我……她怎么能不怪我呢……女儿都能认错了,我糊涂啊!”

找回女儿时,崔松石还没能从妻子的离世中喘息过来,家族的生意也是四面楚歌。

他承认,自己的确没太过的精力分散到孩子身上。

当地警方和那么有名的私家侦探,都已经确认过的啊,怎么会错呢?

面对瘦瘦小小,黑猴子一样的女儿,他除了心疼,哪里又会想到那么多别的呢?

崔松石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

但最后都没能说服自己。

事实上,他把父爱和金钱给别人的时候,自己的女儿在颠沛流离,在被福利院捡走之前,她在捡垃圾吃……可能路边谁心情不好,都能打她一顿出气。

他还从知情人那知道,女儿的左手其实是有些残疾的,那是在去福利院之前,不知道在哪儿伤的。

治好之后,也失去了百分之六十的力气。

听着这些诉说。

崔松石就觉得万箭穿心,窒息得无法呼吸。

许留夏来到父母合葬的墓前。

只是看一眼父母的照片,眼泪就滂沱而下。

记忆里,她生病之后就没来看过父母了,也不晓得为什么,看到父母这一瞬,她心里忽然涌动起这样多的委屈和思念。

陆衍沉沉默的站在许留夏身边,看着那对陌生夫妇的容颜。

陆衍沉是不信鬼神的。

他自己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对不起许留夏吗?

因此他心中无波无澜。

只告诉墓碑上的这对夫妇,从前是他做得不好,余生他会好好弥补,将自己的一切都给许留夏。

许留夏给父母磕头,陆衍沉也跟着磕头。

好一会儿。

许留夏拿出手机,在小程序里,搜了个扔圣杯的小程序来。

“我要问妈妈,愿意见崔家人不,如果不愿意,谁来说我都不让进我妈妈的墓地!”许留夏抽噎着和陆衍沉打手语。

陆衍沉点点头。

望向许留夏手机界面上的小程序时,面上的温柔却无法抵达眼底。

她怎么想起来用这个东西了?

玻璃海镇在闽省,的确流行用圣杯问神灵……

可她现在的记忆中,她压根没去过闽省……

陆衍沉几乎要被恐慌吞没了。

许留夏全神贯注都在问杯上,她问了三次,结果三次都是同意。

“我知道了。”许留夏哭着冲母亲打手语,“我想您和爸爸,您也想你的爸爸妈妈……”

比划完。

她抽噎着看向陆衍沉:“你去叫他们来吧。”

“好。”

陆衍沉点点头。

转身朝着等候在墓园外的人走去。

许留夏静静的站在父母的墓前,委屈的感觉还在汹涌。

可是她明明过得很好,和最爱的人结婚了,还准备要两人的孩子,每天也都那样开心自在,为什么还会在看到爸爸妈妈时委屈呢?

正想着。

许留夏的视线,又看向不远处的许家老爷子。

自己就是老爷子找回来的,他对她也很疼爱,临终之前不仅把她托付给了谢家,还把资产也都给了她,对二叔一家是一点好也没留。

可许留夏这一眼看过去,心里却升起一阵厌恶。

没等她想明白。

陆衍沉折返了回来。

“这么快?”

“我不放心你自己在这里,打了个电话,让管理员带他们进来。”

“我没事。”许留夏抽噎着摇摇头,“你别担心。”

“我以为,有了那么多的家人,你会更高兴,早知道就不在今天告诉你了,也好让你高高兴兴过一个生日。”陆衍沉愧疚到。

“我是高兴的。”许留夏抬眼看陆衍沉,眼泪珠又往下掉,“这是很遗憾,妈妈有这样富贵的家人,自己短暂的一生却过得那么心酸和颠沛流离。”

陆衍沉轻轻擦掉许留夏滑落眼眶的眼泪。

没一会儿。

崔家人急匆匆的过来了。

这之后,骆优和许昌进夫妇墓碑前,哭嚎声一片,直到日暮落下。

一行人才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墓地。

谢昀笙和沈玉仪,一直都在远处看着,等许留夏夫妇和崔家人走了。

两夫妻才拿着买好的鲜花和水果,去到了墓碑前。

“没想到,那个老头子这么能哭,生生哭到了天快黑!”沈玉仪一边摆水果,一边吐槽。

摆好贡品。

夫妻俩看向墓碑上的年轻夫妻,又陡然陷入了沉默。

“阿进,优优,老婆子已经没脸说请求原谅的话了,等到了下面,我和昀笙再给你们夫妻磕头认错,刀山油锅什么惩罚我们都愿意受着……”

“说得好听,人死之后就什么都什么没了!”这时,熟悉的声音,从树丛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