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天,乱谷城风雨交加,雷电轰鸣,不绝于耳。
老头子宣称,这好似大妖“天人五衰”的劫数。
到了第五日,风停雨住,艳阳高照!
在乱谷城郊的一个山坡上,有一片葱郁的草地,与周遭的焦黑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整个山坡,在连日来的雷电轰击下化作一片焦黑,唯独小山洞周边的那一小片绿色格外显眼。
一个衣衫褴褛、头顶鸡窝头的小乞丐,正蜷缩在一个草垛子里,目光紧紧盯着那黑黢黢的小山洞。
只见他右手不停地把玩着几颗光滑的鹅卵石,左手握着一根草绳,草绳的另一头拴着一个半截埋在土里的“竹蜻蜓”。
那竹蜻蜓经过一番改造,恰似一个小型的捕兽夹,两片竹片被打磨得光滑圆润,中间的荆棘刺散发着青色幽光。
那绿色的竹片和青色的荆棘刺,与四周的野草完美融合,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难以察觉。
一块煮熟的鸡屁股被分成了好几块,还有几根沾着血的鸡毛,零零散散地分布在那个黑黝黝的小洞口周围。其中,有一块鸡屁股正扎在那根竹蜻蜓的荆棘刺上。
显然,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捕兽陷阱!
……
那小洞口,仅能容下一个狗头大小,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兽洞。
一股股黄皮子的臭味,混合着奶香、肉香在空气中弥漫,洞内,不时传出一阵阵“嘤嘤”的哀鸣。
小乞丐抹了一把汗,耸了耸鼻子,暗自嘀咕:“小爷我就说嘛,你这挺着大肚子的黄皮子能跑到哪儿去?这股奶香味,原来,你这家伙偷了小爷的叫花鸡,是准备产崽呀?”
这瘦小的小乞丐,名叫子辉。
就在昨天夜里,趁着下雨天老头子有空,他为了能学术法,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只叫花鸡打算孝敬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老头子。
谁知道,刚做好的叫花鸡,一转身的功夫,就被一只大着肚子的黄皮子给偷走了。
子辉冒着大雨,找了大半夜,才终于找到这家伙的窝,不把这该死的黄皮子抓住,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
望着那小山洞,嗅着那肉香味。
他心里越想越气,愈发思念子明了。
子辉和子明,都是老头子收养的弃婴,老头子是乞丐,他们爷仨自然都是乞丐。
然而,自从几年前子明失踪以后,自己和老头子的日子是每况愈下,简直糟糕透顶,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想当初,子明在的时候,那可是威风八面,呼风唤雨,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乞丐王,底下跟着的小乞丐足有上百个。
“明少,这是小的从涂山大院偷回来的稞米!”
“明少,这是小的从西山大院偷回来的山鸡!”
“一群没规矩的家伙,辉少都说了多少回了,那能叫偷吗?再跟你们说一遍,我们是乞族,不是盗族。那叫借,等哪天小爷发达了,再还回去就是。”
“明少,您教训的是,这就是借的!”
“明少,辉少说的,俺一定铭记在心!”
子明指挥若定,子辉足智多谋,两兄弟带着一帮小乞丐们上山抓鸟,下水捕鱼,那段日子别提多逍遥快活了。
闲暇之时,兄弟俩还能躲在小河边,偷看寡妇洗澡。
……
那时候,只要有子明在,便感觉有个家。
子辉和老头子虽说不上大鱼大肉,但起码能吃饱穿暖,每天嘴角漏下来的油,都足够现在熬一锅汤了。
如今,子明不见了,家也就散了。一帮小乞丐不但散伙另立门户,还专门打压针对他和老头子,只允许他俩在城郊讨生活。
在城郊,子辉和老头子,一老一少,完完全全成了三天饿九顿的两个乞丐,混得比荒野求生里的“德爷”还要凄惨。
老头子只剩下了一个“乞族桑老”的名号,子辉也沦为了一个露着半边屁股的小叫花子“渣渣辉”。
要不是城里慈善堂的吴掌柜,偶尔施粥救济,说不定这一老一少早就饿死在乱谷城了。
如今,为了活下去,为了出口恶气,子辉跟黄皮子较上劲了。
……
这时候,天空中一颗大星陡然坠落而下,一道道电光闪现,轰轰隆隆的雷鸣声响起。
原本晴空万里,转瞬之间,阴云密布,雷霆犹如蛛丝一般落在乱谷城内,房屋倒塌,大地摇晃,仿佛天崩地裂。
乱谷城内,慈善堂中。
吴掌柜和一个老乞丐,席地而坐:
“桑老,幸亏您老人家提前提醒,不然我这慈善堂就完了!这天地异象,是黄家的天人五衰?”
“不错,五衰之下,半月之内,再厉害的大妖,也得褪回凡胎兽身,此乃劫数!”
“桑老,这劫雷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嘿嘿,这天人五衰中还有天星降世!”
“天星降世?这对我们妖族可是好事啊!”
“好个屁,再好的事跟渣渣辉这臭小子扯上关系,不死也得脱层皮!唉……老夫这一身修为,都沦落为一个庸俗的乞丐头子了!”
“可是,桑老,这天星降世?”
“一尸三命,死的是五衰,活的是天星!”
……
在城郊,天空中炸响了一道惊雷,与此同时,一道细微如丝、肉眼难以察觉的光芒钻进了小山洞内,消失不见。
这突如其来的惊雷,一下子将子辉从沉思中惊醒。
“玛德,吓小爷一跳!”子辉打了个冷颤,在心里把老天爷全家狠狠问候了一遍。
突然,一股氤氲之气弥漫开来,一股奇异的骚味飘散而出,小兽洞里传来一阵“嘤嘤嘤”如同婴儿般的叫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怪异的嘤嘤声。
子辉竖起耳朵,抓起一把土放进嘴里,一番咀嚼后,沉思道:“这土里有慈善堂的怪味?难道这黄皮子还跟哪个大妖有牵连不成?”
“可是这土里的味道,分明就是小黄皮子降生的骚味,这第一声的叫声也是小黄皮子的,看样子是生了。”
“这老黄皮子又哭又笑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了,等会儿逮住了,嘿嘿,就算是大妖,小爷我也要把你们全家吃了打牙祭。”
子辉咬牙切齿,在心里又一阵牢骚。
……
半天过后,远处的小洞口探出一只小脑袋。
那三角耳朵、三角头,黄色的短毛,瘪下去的大肚子,可不正是昨晚的“偷鸡贼”!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此时的子辉,通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那家伙,任凭汗水如雨般落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黄皮子嘴里叼着两个小东西。
那两个小东西,像是两只刚出生的小耗子。
不同的是,一个小东西“嘤嘤嘤”叫个不停,另一个耷拉着脑袋,浑身焦黑,散发着焦香味,像是被雷劈死了。
“一胎双生,两个崽子?这焦香的,拿来蘸着茱萸给老头子下酒,这吱哇乱叫的,做个'三吱儿'尝尝鲜!”子辉闻着焦香味,心里开始盘算抓住这窝黄皮子后的安排。
这时,那黄皮子叼着两个崽子,迈着猫步,在小洞口慢慢地来回踱步,一连走了几圈,它尖尖的鼻子不停地嗅来嗅去。
突然,它缓缓俯下身子,把两个小崽子放在了地上。
只见那黄皮子,嗅了嗅一根鸡毛,两眼放光,那是血腥味。
随后,它双眼盯着四周滴溜溜乱转,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紧接着,那黄皮子再次俯下身,依次把那带血的几根鸡毛都嗅了一遍,才朝着几块散落在洞口的鸡屁股走去。
“小样儿,就算你跟大妖有关系,还不是要中了小爷我的计,嘿嘿!”
……
眼看着那黄皮子就要上钩了,一声尖叫传来。
“辉少,来大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