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婆子傻了,更直接的说法是疯了,成了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疯婆子。
自从醒来之后,她不认人了,口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儿子,我的宝贝儿子,”只要见到小孩子从她面前经过,她就会朝着人家傻笑,然后冲过去抱住人家,叫人家“儿子”。
很多小孩子都被她吓哭了,不少的父母找到黄建国,黄建国急得没办法,只能把她关在家里不许她出门。
冯卫平下放一个月后,从农场回来,他去的是离湾水村最近的农场,回来自然没有人接他,他自己是徒步走回家的,刚进村口,就有人朝他喊:“二狗,快回家,你妈想你想疯了。”
“你妈才疯了呢,”冯卫平反唇相讥。
“你妈是真的疯了,”那人又道。
冯卫平挥着拳头想打人,那人又道:“信你回家看看,逮住个人就叫儿子,不是疯了是什么。”
对于那人的话,冯卫平一个字都不信,本以为回来后他妈会给他做好菜等着,可是一开门,就看到自己妈坐在地上傻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看到他进来,“嘿嘿,嘿嘿”笑了几声,冲上去抱住他,“儿子,我的宝贝儿子。”
冯卫平还来不及躲呢,被他妈抱了个满怀,他妈浑身脏兮兮的,而且浑身上下有一股臭味,冯卫平用力把她推开,冯婆子又想抱上来,被冯卫平恶狠狠瞪了一眼,“滚远点。”
冯婆子不敢动了,冯卫平这时候才看清楚他妈身上有多脏,衣服还能辨认出颜色,但是臭气冲天,尤其是屁股那,冯婆子连大小便都是拉在裤子里的,而且这么多天了没洗过澡,没换过衣服。
冯卫平面露嫌弃,他刚才还让他妈给抱了,真是恶心。
顾不上他妈,他急匆匆去大队找大队长,“大队长,我妈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黄建国长叹一口气,“摔傻了。”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你妈以后就要靠你照顾了。”
冯卫平:“那我爸呢?”
黄建国正头疼这件事呢,将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你爸若是回来找你,你记得跟队里说一声。”
冯卫平的心情差到极点,他还指望他妈下地赚工分养他伺候他呢,现在反而要他来伺候?
从林见澈家里被摘了帽子后,白晓薇那个悔啊,以前她怕跟林见澈走近会被连累,现在恨不得在林见澈面前多刷好感,林见澈这一款在乡下还是很受喜欢的,毕竟每天上工都能满工分,而且他这个人看着虽然冷淡,不爱搭理人,但是从没见过他跟哪个女的动手,没打过哪个女人。
只是林见澈似乎有些油盐不进,每次不管白晓薇怎么说,他都只当没听见,从不给半点反应。
范瑶瑶更是如此,每次见到林见澈,眼睛恨不得粘他身上去,尤其是夏微雨去学校当了老师后。
“林同志,我跟你一组吧,”范瑶瑶含笑,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无情也能看出三分情来。
林见澈淡淡的用余光扫她一眼,“不需要,”说罢,把耙子扛上肩头,找了个位子开始拔花生。
白晓薇幸灾乐祸,“哈,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一样被拒绝了。”
范瑶瑶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林见澈拒绝,有些知青却上赶着替范瑶瑶干活,“范知青,我帮你干活。”
范瑶瑶撇嘴,“谁要你们帮啊,哼!”
说完,气呼呼耍着小性子走了。
林见澈自从受伤后,在家里休养了几天,重活还干不了,像是拔花生这种活他还是能干的,尤其是前两天刚下完雨。
中午下课后,夏微雨从学校走路回家,才出校门口没多远,就见到学校的几个男孩子在欺负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妇女,他们站在河边,不断地捡小石头扔到水里,水溅起来全部落到了那个妇女身上,那个女人也不反抗,只当没看到他们,继续洗衣服。
“干什么呢你们几个?”夏微雨过去,提溜住一个男生的耳朵。
其他男生一看是学校老师,四处飞快跑了。
“站住,”夏微雨吼道,“别以为你们跑了我就认不出你们,下午回到学校我照样能逮住。”
几个男生悻悻停了脚步,一步步挪回来,纷纷低下头,“我错了,夏老师。”
夏微雨双手叉腰,“说,为什么欺负那个大婶?”
有个岁数比较大的道:“她是被下放到牛棚的,成分又不好,我们就是欺负一下她。”
夏微雨拽着他的耳朵,“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找比你大的欺负你啊,道歉。”
男生疼得龇牙咧嘴,“夏老师,我们错了。”
夏微雨指着刚才洗衣服的女人,“不是向我道歉,是向那个大婶道歉。”
几个学生咕噜噜弯腰,“对不起。”
那女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摆摆手,“不要紧。”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人,我就去你们家找你们爸妈去。”
这个时候,学生怕老师,更怕家长,夏微雨不发话,他们不敢走,直到夏微雨对他们说教一通后,才挥挥手让他们离开,几个小崽子飞似的跑了,生怕慢了夏微雨又拎着他们训。
刚才夏微雨就认出来了,洗衣服的女人就是那天她给了两捧蘑菇的胡婶。
胡婶看到她心情很好,“你是学校的老师啊?”
“对,”夏微雨说,“我叫夏微雨,以后他们要是还欺负你,你去学校跟我说,我训他们。”
林见澈从远处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没想到夏微雨和胡婶居然认识,而且看起来胡婶似乎还很喜欢夏微雨?
“夏老师,”林见澈叫道。
在这里看见林见澈,夏微雨还是有些吃惊的,“你怎么来了?”
林见澈:“上工的地方离学校近,想顺便过来接小晨小雪的,结果没见人。”
“早跑了,”夏微雨说。
林见澈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而且似乎也知道林见雪和林见晨已经回家了,他跟胡婶点了点示意,“胡婶。”
夏微雨一愣,“你们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