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晚叹了口气,很是苦闷:“我其实没想过要把他和黑市的事说出去,毕竟这事一旦暴露,我在黑市购买过所的事也就瞒不住了。但我没想到,我还没怎么样呢,他反倒是先着急了,竟编造出这等荒谬的谎言来害我。”
司不平又问:“你的过所呢?”
燕辞晚的表情更苦逼了。
她慢吞吞地拿出过所,宝贝似的摸了两下,然后恋恋不舍地交出去。
司不平想把过所接过来,结果过所纹丝未动。
他静静地看着燕辞晚。
燕辞晚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恳求道:“能不能别没收我的过所?要是没有它,我就没法去长安了。”
司不平只说了两个字。
“松手。”
没办法,燕辞晚只能松开手指,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宝贝过所被拿走。
司不平打开过所看了看,然后冷笑一声:“随便一本过所就能卖八十两银子,齐松声这生意做得可真好啊!”
燕辞晚内心肉疼,那可是八十两啊!她现在浑身上下就只有十二两,其中十两还是从萧妄那儿借来的。
贫穷如她,除非天降横财,否则肯定买不起第二本过所。
司不平将过所放到手边的案几上,然后拿起贺春酌的那份供词,这供词是由浮白书写,末尾处有贺春酌亲笔书写的落款。
他将供词和密函放在一起,仔细比对两个落款,字迹完全一致。
如此便可证明,燕辞晚所言非虚,贺春酌的确与黑市有往来。
司不平抬头看向燕辞晚,目光依旧锐利如刀。
燕辞晚暗暗紧张。
她知道,即便她能证明贺春酌确实有针对自己的动机,但也不代表贺春酌说的话就一定是谎言。
最终还是得看司不平的态度。
司不平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他的目光一寸寸从她脸上掠过,仿佛是在仔细描摹她的五官。
这让燕辞晚感觉很不自在,但她不能低头躲避,她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对方,竭力展现出自己的问心无愧。
良久,她才听到司不平开口。
“你先下去吧。”
燕辞晚不解,事情都还没解决呢,咋就要赶她走呢?
可司不平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见燕辞晚站着没动,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是要我亲自送你出去吗?”
“不敢劳烦大阁领。”燕辞晚怀着满心的困惑,慢吞吞地退了下去。
门外廊下,萧妄站在风灯下方,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泽。
他见燕辞晚神情不对劲,走到她的近前,轻声问道。
“出什么事了?”
燕辞晚摇摇头:“没什么。”
如今嫌犯都被关押在渝风堂内,这儿的客房已经满员,燕辞晚和萧妄、杜凌洲等人只能回到韶光院居住。
两人沿着风雨长廊往韶光院走去。
此时天色已黑,庭院中一片霜白。
燕辞晚身上披着厚实的斗篷,双手拢在袖中,慢吞吞地往前走,心里还在琢磨方才的事儿,以司不平的处事风格,应该是宁肯错杀也不能放过,他最后很可能会把她和贺春酌全都抓起来审查,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思及此,她的步伐越发沉重,眉头也越皱越紧。
萧妄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从方才见过司不平后开始,她就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应该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可她不肯说,他也不好多问。
他只能暗暗思考,她的心事是否跟司不平有关?
他倒是不怕燕辞晚会被司不平欺负,毕竟她的武力值摆在那儿,真要打起来,司不平未必是她的对手。
他怀疑是司不平仗着自己大阁领的身份,对她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两人经过瑞雪楼的时候,见到瑞雪楼的火已经彻底灭了,三层小楼坍塌了大半,与它一墙之隔的归濮院倒是还好好的,并未受到火灾殃及。
石叔和阿平带着人搬开一块块木头,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废墟中抬出两具焦尸。
燕辞晚暂时放下心事,走入庭院,看到被放在雪地上的焦尸。
两人生前应该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尸首再被高温灼烧过后蜷缩变形,导致两具焦尸紧密站黏在一起,他们表面的皮肉也都被烧化了,全部融在了一起。
乍一看去就好像变成一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在场所有的仆从都这一幕吓得面色发白。
阿平心里害怕,可更多的还是悲伤。
他对着两具焦尸跪了下去,哭着唤道:“主君,菱娘子,你们怎么就这样走了?!”
燕辞晚蹲下身仔细观察,两人的头发和衣服全都被烧没了,面颊上的皮肉也没了,表面一片焦黑,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她对石叔说道:“暂且把这两人放到隔壁的归濮院里去吧,等案子了结后,再将他们好好安葬。”
“是。”
阿平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后,和石叔一起将焦尸小心翼翼地放到担架上,然后抬着担架前往隔壁的归濮院。
燕辞晚看了眼还在飘雪的夜空,低声呢喃:“不知这场雪何时能停?”
萧妄看着她,猜测她应该是想快点离开此地,遂安慰道:“应该很快了吧。”
两人回到韶光院,燕辞晚将找到焦尸之事告知朝露。
朝露很难过,她对菱娘的印象很好,真不愿意看到菱娘最终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燕辞晚却道:“待明日天亮,还得请你去归濮院查验一下那两具焦尸,看看他们的具体死因是什么?最好能查清楚他们是否真是菱娘和楚望山?”
朝露很诧异:“你怀疑他们的身份有问题?”
“我是为了以防万一,那两具焦尸被烧得面目全非,莫说是身份,就连男女都看不出来了,最好是查验一下更加稳妥。”
事关人命,确实要更谨慎些,于是朝露颔首应道:“好,明早我就去查。”
这时怀砚跑了过来,冲她们说道。
“有客人来了!”
燕辞晚和朝露都很意外,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客人?
两人和怀砚一起来到堂屋。
屋内除了有萧妄和杜凌洲之外,还有一个让燕辞晚意想不到的人。
她看着对方那张被冻得通红的脸,惊喜地唤道。
“九叔?!”
九叔的斗篷和风帽都已经被冰雪打湿,被他脱掉放到一边,此刻他正坐在火盆旁边取暖,见到燕辞晚和朝露进来,他立刻站起身。
“宁娘子,朝二娘,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