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楠在床上蠕动一番，朝修钺问道：
“斯肆说了些什么？”
“他为了他母亲来。”
修钺将斯肆前来赤湖的目的简要地说了一遍：
斯肆是斯三的独生子，斯肆的母亲黎尔丝是斯三的第三任妻子，在斯肆出生后落下了病根，从斯肆很小的时候便瘫痪在床，活动范围几乎不再超出斯三城。
但斯肆并不理解斯三为何不设法医治母亲，只是强硬地对他进行战士训练，为此父子二人间的隔阂愈发加深。
“低语森林里那场能量风暴他也在场，或许猜到了什么也说不定。”舟楠呢喃道。
修钺没有否认，接着说道：
“斯三的话语权很大，几乎不会有人冒着触怒城主的风险答应斯肆求医的请求。”
舟楠还是察觉几分古怪，斯肆找上他这件事怎么看都很奇怪。
“等等，斯三都娶了三任妻子了，就只有斯肆一个孩子？”舟楠感觉自己抓住了盲点。
修钺半跪在舟楠身前，把他的脚放进木桶的清水里，低着头回应：
“我当佣兵的时候听说过不少，斯三城城主娶了第三任妻子后变得异常专情，这些年里贴上去的人都没什么结果。”
舟楠瞧着修钺的头发，突然发觉了什么：
“你的发色变黑了？”
之前在黑石部落遇见修钺时，男人的头发虽然很杂乱，但还是看得出来带着些许萨沟利人的金黄色发色。
现在几乎变得全黑了，配上修钺坚毅的面部线条，看起来比之前更多了些正气。
修钺哦了一声，解释道：
“之前的发色是在萨沟利时为了任务方便才染的，用的萨沟利王城那边的一种草汁。”
舟楠微微点头，看着修钺要给自己擦脚，忙制止：
“我自己来。”
修钺把拿来充当抹布的亚麻布递给他，坐到了他的身边。
舟楠洗完脚，接着瘫在了床上，想起修钺还在看着他，只好挪了挪身体保持一个稍微正经些的姿势。
“你对迦尔南认识多少？”舟楠好奇。
“你是说他的名声？”
修钺给出了简短的几个字：
“不务正业，好色，一无是处。”
舟楠一听，心想和迦尔南白天自己说的确实差不多，看来六皇子殿下在人前也是为了“好形象”辛苦经营了一番。
修钺想了想，补充道：
“他身边那个侍卫实力很强，至少也是一个四级神眷战士。”
舟楠惊讶，四级？虽然他现在对神眷战士各等级之间的实力并没有清晰认知，但四级在中土大陆上已经踏入了强者的境界。
“他背上那把剑，应该是一柄遗物。”修钺回想着剑身上密密麻麻缠绕着的绷带。
遗物？
在看见修钺身上的龙鳞匕首后，塔塔拉和舟楠说过这个名词：
在时代变迁中被流传下来的机械造物。
虽然顶着机械造物的名号，大多数遗物却不是出自机械师之手，而是法师、神眷战士们的宝物或是武器，这些遗物在使用者拾取后，汇聚了浓厚的以太能量，在时间的洗礼下仍然保持强大。
一般的遗物都在直系血脉间流传，能够最大程度发挥遗物的能力，这也是中土大陆上各个贵族或大家族底蕴的重要构成。
还有极少部分的一些遗物，是更早的神灵纪元流传下来的破损的器具，不过这些器具沾染了神灵的气息，拥有各种出人意料的强大能力，也是赏金猎人们趋之若鹜的宝物。
总之，舟楠还记得塔塔拉对遗物的评价：
前人的馈赠，拥有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那个命。
遗物只有在使用者激发后才会显露气息，不过像铁面身上这把存在感特强的，明眼人一看都会往遗物上去想，毕竟神眷战士们常用的武器不会这样缠满绷带。
迦尔南有遗物倒是不奇怪，不过连他身边的侍卫也这么光明正大的背着一把遗物，这就有意思了。
舟楠胡思乱想一番，也许过个几百年，他给修钺的龙鳞匕首也能算遗物了，就是不知道地龙鳞片这材料扛不扛得住时间，地龙的寿命是多久来着？
修钺见舟楠面无表情地发呆，知道他又开始思考起来了，他已经观察明白，舟楠在想事情的时候，喜欢盯着一个点发呆。
他出声问道：
“迦尔南的事？”
舟楠这才想起来他还没和修钺提这事，连忙把下午和迦尔南的会话复述了一遍，修钺听完后思索了一会，问道：
“你想答应他？”
舟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修钺挪开了自己的目光，盯着木屋的天花板。
舟楠：“坦白来说，我其实打的是铁樊的主意。”
修钺的头又偏了回来，舟楠与他对视：
“铁樊是冕阶机械师，我正好需要一位能够系统教导我的机械师。”
修钺赞同道：
“铁樊的名声流传很广，之前是有过银月国手之称，这十几年来确实完全沉寂下去。”
言下之意是铁樊与银月的牵扯已经不大。
舟楠也没打算在修钺面前避讳，直白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对梅尔辛有救命之恩，现在梅尔辛想留在赤湖，如果我出面说明，铁樊极有可能愿意留下来。”
“但迦尔南……”舟楠犹豫一番，眉头皱了起来。
从梅尔辛在塔德夏城的经历，他不难猜出迦尔南为了招揽铁樊费了不少力气。
修钺：“我去把他和那个侍卫杀了。”
舟楠闻言满脸错愕，抬头看着把手伸了过来的修钺。
修钺笑着摸了摸他眉心的位置：
“我开玩笑的，习惯皱眉的话人会老的很快，这是你说的。”
舟楠大窘，修钺真是学坏了，居然拿他的话来打趣他！
修钺收回手，认真地给舟楠提建议：
“迦尔南既然愿意和你长谈，代表赤湖部落在他眼里是值得拉拢的对象。”
舟楠补充道：“我觉得他可能更想拉拢我这个机械师。”
“那是当然。”修钺的语气异常肯定，搞得舟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修钺：“银月从几年前开始就乱起来了，不过我也是来了西部荒原才知道，银月人的手竟然伸的这么长。”
修钺说完，等待着青年接着讲银月的局势，结果半天没有声音传来。
他转过身，看着半靠在木屋墙壁上的舟楠，瞳孔微缩：
舟楠的眼睛正看着他，手心托着一只小小的冰蓝色光蝶。